引起京兆动荡的平淮署一事,在永昭帝回京之后,便迅速落下了帷幕。
永昭帝下令,将平淮署令薛兆荪处死,并且抄其家族,男丁入牢狱,妇孺皆流放;
太府寺有失察之罪,太府正卿曹衡尺,少卿姚文则等一众官员皆罚半年俸禄,三年不得升等第;
同时,将此事昭告朝中文武百官,让百官引以为戒,杜绝贪渎之事。
至于牵涉在其中的永乐侯府和卫家,永昭帝也有相应的处罚。
宣政殿上,永昭帝当中训斥永乐侯府教女无方,因此为国朝招致祸害。
随后,下令将永乐侯府爵位降为永乐候伯府,还令永乐候伯齐玉成让贤,将爵位交给永乐候伯次子齐临继承。
至于卫家,则是没收所有从平淮署中的收益,令齐俶告老还乡反省自过,三年内不得进入京兆;将卫闻礼下狱,令卫家三代皆不能出仕为官;
对这样的结果,朝官们早有所预料,永乐侯府和卫家如何遭受打击,他们其实并不太关心了。
他们关心的是两位殿下,牵涉其中的太子殿下和五殿下,最后会怎么样?
对这两位皇子的处罚,永昭帝处理得也很简单,那就是一轻一重。
轻的,是太子府。
皇上只说太子受奸人蒙蔽,不再担任监国诸事,责令太子多加学习政务,还令太子妃进宫跟随皇后娘娘学习贤德之术。
重的,自然就是五皇子府。
永昭帝令左翊卫押着齐氏回府之后,昭说齐氏无贤德,品性才能不足为五皇子妃,故夺之,令齐氏大归永乐伯府,另择贤者为五皇子妃。
五皇子,则被禁足三月,无皇令不得出府,训五皇子府长史许炼“不能匡正皇子,无劳无功”,将其贬出京兆,委派了另外的长史人选。
皇上这些旨意一一具下,百官嘴里应着皇上圣明,心里却思虑泛络。
皇上这些处罚,明显是有轻有重,孰轻孰重,一眼可见。
虽然朝官觉得平淮署的事扑朔迷离,不管是太子府还是五皇子府,都无法彻底洗清嫌疑。
但是皇上下了这些旨意,很明显就相信这事是五皇子府所为,而倾向了太子就是无辜这一边。
看来,皇上还是很看重太子。——想到这里,朝官对太子的地位有了更明确的判断。
就算太子犯了大错,地位还是相当稳固。
接到这些旨意后,郑繁颓然地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最后结果。
明明齐氏已经招认了一切,明明他一直在大祭路上,父皇怎么还将他禁足?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但禁足这个命令本身就足以让人畏惧。
细想来,之前那些被幽禁的皇子,基本都是从禁足开始的。
父皇……父皇怎么会如此对待他呢?
皇贵妃范氏也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子颤抖着,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
怎么会是这样呢?她明明为皇儿筹谋了,怎么最后是被禁足的结果?
范氏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终咬了咬牙,下令道:“将那个人唤来!她不是说这是良策吗?本宫倒要听她如何解释!”
她的大姑姑回雁很快就听令离开了,一会儿她便匆匆回来了,且面色大骇地说道:“娘娘,那个人……那个人死了!”
范氏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死了,那个人死了?在这个时候、死得如此突然?
一时间,范氏脑中涌现了种种画面:那个人是怎么对她说的,那个人是怎么分析皇上不喜勋贵的,那个人是如何说永乐侯府会拖累五皇子府的……
她相信了,才匆匆唤来自己的孩儿,让他想办法脱离与永乐侯府的关系。
她做到了那个人所说的,可是她的皇儿被禁足了!她曾称赞不已的五皇子妃大归了!
到了这时,范氏已完全明白了:她被蒙骗了!被一直相信的人蒙骗了!
她忍不住伏在了案桌上,低低哭泣了起来,嘴里喃喃道:“皇儿,是母妃……是母妃害了你啊!”
可是,那个人死了,她恨都没有处去恨,更不可能为皇儿讨回公道了!
对这些处罚感到松一口气的,当然就是太子郑重了。
本来,在皇上返回京兆后,太子监国就不存在了,现在正式宣告不能监国,等于他没有受到任何责罚。
这让他难以置信,却惊喜不已。
他还以为父皇会恼了他,还以为父皇会重重处罚他,怎料父皇是高高举起,低低放下了。
郑重的心稳稳地落在了远处,有了这样的处罚结果,他觉得,太子府已经顺利逃过一劫了。
汪印与叶绥正在寒梅园里散着步,两人边欣赏着梅花,便讨论着京兆的局势。
“卫家已经彻底没用了,太子不仅仅是损了手臂这么简单了,但太子总算险险躲过这一劫了。”叶绥这样说道。
太子明面上是没有责罚,却不是毫无损失,只是比起五皇子府来说,脸面稍微好看些罢了。
汪印很赞同叶绥的话语,说了一句:“太子怕是艰难了。”
这一次不处罚,不代表着什么事情都没有。
恰恰相反,没有处罚反而代表着皇上另有想法。
在汪印看来,此时才是太子大祸临头的时候,不知太子自己可曾知道?
叶绥摇了摇头,道:“太子若是知道,想必就不会松一口气了。”
汪印徐徐走着,不时侧身照看着叶绥,淡淡道:“不管太子是否知道,看在局势的份上,本座决定帮他一把。”
事实上,汪印早已开始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