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从缇骑那里听说叶绥来了京兆闺学,心里不及多想什么,便下意识赶来濯秀园。
他没有想到,刚刚来到门口,就见到了正要离开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他之后,蓦地露出璀璨笑容,眼中的惊喜那么明显,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来濯秀园这一趟,很值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得略有些快,只是他神容依旧淡漠,脸上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唯一的不同,便是细长的眼眸眯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姑娘,看着小姑娘匆匆朝他奔来。
跟在汪印身后的缇骑神色肃穆,在见到叶绥之后,他们都微微的低下头,弯腰以示恭敬。
这个叶家姑娘,以后也会成为他们主子了。
就冲厂公特意绕来濯秀园,缇骑们便知道,未来的厂公夫人是他们要绝对恭敬的对象。
叶绥脚步匆忙的跑到汪印面前,眼睛半弯着,微喘着气问道:“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这些话后,她才惊觉自己跑得太快了,心情也太雀跃了,不觉脸上有些羞红。
方才,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满心欢喜……
似乎在汪督主面前,她太忘形了?
下一刻,她便愣住了。
她看见,督主大人细长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她再看去时,依然明显看到了里面的笑意。
大人和她一样,心中也感到欢喜?
汪印眼眸中的笑意并没有显露在脸上,他轻轻颔首,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本座正好经过。”
他还想说些什么,眼里的笑意倏地隐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畏惧的淡漠,还有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这是往日最寻常的他。
他的视线,从叶绥身上移开去,远远地看着濯秀园的东侧方向。
叶绥只觉得周围的气息突然阴冷了,督主大人的神情变得极淡极淡,让人觉得威慑震惧不已。
如同她在天恩马场见到的汪督主一样。
大人这是怎么了?
叶绥不明所以,便顺着汪印的视线看过去。
待看清东侧那里的情况后,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瞬间便别开了眼。
只一眼,不能更多了。
若是知道东侧来人是谁,她连一眼都不会看,免得让自己污了眼。
在东侧方向下了马车,正朝濯秀园走来的人,正是顾璋。
此时顾璋身边正围着几个年轻士子,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顾璋脸上始终带着矜贵的笑意,有鹤立鸡群之态。
随即,顾璋便感到心底起了种颤栗,脸上笑容淡了淡,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便见到了汪印,眸子不禁微缩。
汪印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忽视。不,应该说所有人都会立刻知道他的存在,然后畏惧地低头别眼。
——顾璋身边的几名士子便是如此。
然而顾璋死死压住心里的颤栗,背脊挺得笔直,就这么双眸微缩看着远处那两个人。
叶绥怎么会站在汪印身边?!
那两个人,此刻都穿着一身红色衣裳,汪印肤色雪白周身冷淡不已;
叶绥面容极艳,张扬夺目,仿佛那灼烈金乌一样。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和谐融洽,似那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但在顾璋看来,这一幕刺目不已,几乎令他双眼、心口都震颤发痛。
一见到他们,损失章华录这枚棋子的不甘、被拒绝亲事的羞辱,瞬间涌上他心头。
哪怕他早就令人将那只西施犬弄死了,此刻仍觉得周身肿痛痕痒。
汪印!叶绥!
这种心底愤恨盖过了他对汪印的畏惧,他不由得朝那两个人的方向迈了几步。
却发现那两个人早已侧身,正迈步离开,似完全没有见到他一样。
他料得没有错,若非汪督主朝那边看过去,叶绥压根就懒得看他一眼。
这辈子的顾璋,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一个还要硬凑上来的陌生人。
顾璋离得越近,越令她想起前世那些仇恨。
前世她已将顾家嫡枝连根拔起,本来重活了一世,她惟愿尘归尘土归土,她不愿再与顾家有什么纠缠的。
若顾家的野心还是那么大,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顾家虽然是庞然大物,却并非国固金汤。
再者,现在她身边还有个缇事厂汪督主……
这般想着,叶绥朝汪印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大人,我们走吧。”
将顾璋抛之脑后,她心中还有着乍见到汪督主的欣喜,不禁再一次问道:“大人,您来濯秀园是办什么事吗?”
看到小姑娘的笑容,汪印周身的淡漠似消退了些,目光也不着痕迹从顾璋身上收了回来。
小姑娘丝毫不在意清晏公子,那么本座更无须在意了。
他没有回答叶绥的话语,反而问道:“小姑娘,京兆闺学的课业已经结束了吧?”
叶绥点点头,笑道:“嗯,我已经和嘉行堂的先生们说过了,以后就不再来了。”
汪印脸上什么也不显,淡淡道:“也对,你婚期已经定下了,的确不能再来了。”
“……”叶绥讷讷看着汪印,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响,红晕瞬间爬满了脸颊。
是了,她婚期已定,所嫁之人,正是眼前的汪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