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佛系谋反 > 第50章 何败何耳
  转眼到了六月间,忽然御史台弹劾尚书令何敬容数项大罪。

  其一:宽纵子侄,扰乱国法。其侄是湘州一郡主簿,却纵姻亲盗卖官米,何敬容身为何氏尊长,有管教不严之过。

  其二:放任子侄与庶族联姻。犯盗卖官米事的何氏姻亲,是湘州当地豪强,油米买卖做的甚大,但实为庶民。

  先说罪一,南朝数十年太平盛世,连年风调雨顺,官仓囤积的粮食吃不过来,多有陈腐霉烂,各地都有监管者盗卖之事发生,湘州又是产粮大州,监守自盗的事也常有。况且何敬容身为京城权相,尚书省又事多任重,哪里能看顾家乡小事,最多算是未约束教育子侄。

  有大干系的是第二条罪。

  南朝礼法讲究士庶不婚,民贱不婚,意思是高门大姓与寻常百姓不能通婚,平民与奴c乐c军户等贱籍不能通婚。

  在齐末乱世,本朝立国之初,曾偶有例外,但很快,皇帝下诏禁止,梁律法亦有所禁止。

  庐江何氏虽然本朝稍有衰落,但仍属门阀士族,其子侄联姻湘州庶民赵氏。赵氏民女陪嫁六百万诛,另有丰厚田产商坊,在当地颇为轰动。订婚礼前,何敬容侄子曾以家书报知何敬容,何敬容却并未阻止。何敬容身为当朝宰辅要职,却枉顾圣旨国法,其罪甚大。

  御史大夫庾弘奏请夺其爵位,免其尚书令官职。

  皇帝犹豫未决。

  此后陆续又有十数封弹劾何敬容的奏章送到御前,其中有京中朝堂高官,也有各州郡主官,更有颇具份量的功勋高爵。

  其中大部分是说何敬容成为尚书令后违反祖制国法,逼迫吏部弃九品中正选官法,提拔惟命是从的青年寒士进入尚书省。

  其中不乏言辞惊悚者,说何敬容在尚书省嫉贤妒能,结私党c培植羽翼。

  说来,台城三省,门下省是皇帝侍从,向来是由宗室c功勋高爵c门阀名士出任。中书省记录纪要,处理杂项,向来选用博学寒士能者出任。尚书省总理国家政务,其官员大体是按九品中正选官法从士族子弟中品评选任。

  本朝世家士子,出身富贵,家学深厚,满腹经纶,长于释道,却不屑于务实。便是被选任官缺,却仍认为是俗事,全心投入恐失身份气度。其尊长c上司本身也是类似人物,也便纵容这种行径。

  何敬容任尚书右仆射时,就不论家事门第,只提拔能者。后来得皇帝信任,成为令公宰辅,更着力要破除窠臼,提拔能人,更向各州郡发布选人令,命各州郡选拔推荐能人寒士。

  何敬容此举,不但引起尚书省名士官僚不满,便是门下省门阀高爵,三公九卿元老都有不满。他们门第之念根深蒂固,偏见认为寒士贪婪无骨,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若国之政务委之这样一群人,恐埋大祸。

  之前碍于何敬容正受皇宠,故隐忍不发。今见庾弘弹劾何敬容大罪,便纷纷上表附议。

  何敬容数次向皇帝陈情,皇帝倒也见了他两次,只是并未给予明确态度,何敬容心觉不详,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灵谷寺宝志禅师曾为他卜筮预言:君后必贵,然终何败何耳

  后来,何敬容果然位极尚书令,也果然受子侄牵连。

  忽然又想起,月间永新侯萧黯也曾提醒他约束湘州子侄,莫涉国法。当日预言,只他与已圆寂的宝志禅师知道,不知萧黯如何能未卜先知他今日之祸。这两年,何敬容与萧黯多有交道,知萧黯少年老成,心中大有乾坤经纬,心中思量该请萧黯到府中相商,但当前他已是众矢之的,门生多有避嫌,私见皇孙被有心者抓住恐又引起谗言。

  何敬容正犹豫间,圣意已有裁决:

  何敬容枉顾国法,蔑祖辱亲,免尚书令,十年不仕。

  尚书令何敬容在尚书省经营十数载,已位极人臣,原本可以像历任尚书令一样,受封个光禄大夫荣耀天年,庇荫子孙,谁知一朝倒台,竟似再无翻身之日。

  此事朝野震动,台城及各州郡闻听,各自有喜有忧。

  俗话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何敬容被世家不容,又失皇宠官职,京中已无立锥之地,阖府上下收拾打理,打算返回湘州故里去了。

  这时,皇太子妃谴官媒上门,向何府求娶小何氏为临城公萧联的侧室夫人。

  何敬容有所犹豫,家门俨然衰落,若女儿嫁给东宫嫡子临城公为侧室,再生下一两个好儿女,到新皇登基时,何氏或能指望东山再起。

  高门贵女嫁予庶民断断不可,做高门姬妾也断断不可,但嫁予高门大姓做明媒正娶的侧室,仍可名列家牒之上,若有好子孙阀阅之上也可留名。东宫在何门声名狼藉时上门求婚,也近似于雪

  中送炭了。

  何敬容将自己想法说与萧氏夫人,萧夫人一时沉默,最后说要问问女儿的意愿。

  内室闺房里,萧夫人将话都对女儿何玉暇说了。

  何玉暇听闻后,一时没有答话,良久才向母亲告罪道,自己不愿嫁。

  萧夫人将何玉暇的答话告诉了何敬容。

  何敬容认为女儿天真,并不知何府当前危局,他们返回湘州后,女儿前途更加难测。何敬容逼萧夫人定要劝服何玉暇同意。

  萧夫人无法,想到玉暇与永新侯夫人夏侯笼华自幼要好,若她来劝,或者她能改变主意。

  何府管事嬷嬷上门求见,笼华听她说明了缘故,立即答应去何府劝说小何。

  笼华携几位心腹侍从到达何府,小何早早出来接迎。

  两位密友上次相见还是笼华昏礼之时。转眼数月已过,再见时,很多事已物是人非。

  笼华已是妇人打扮,高鬓步摇,云裳曳地,云帔迤逦,垂髾翩翩。只是,脸上未见浓妆,只薄薄脂粉,仍如做女孩时一样面庞清秀标致,明眸清澈。

  何玉暇穿着一身绯红彩鸾纹绣丝衣,梳着家常髻,头上只戴了一股翠羽金雀钗,薄施粉黛,倒更显得一张小脸皎皎如秋月,嘴角一颗小痣似白玉微瑕,却让她风姿更加鲜活。

  两女孩问彼此安好,并肩而行。

  玉暇侍女在旁笑道:“我家女郎就盼着贵主来说话呢。”

  小何私下里喜欢让侍女叫她女郎,南朝民间非官爵的富裕人家都爱称呼未婚少女为女郎,别有一番不逊于男儿的尊重。玉暇仍然是鲜活英气的女郎,但笼华已不是深闺中娇贵的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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