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饺子宴,顾北煦主动收拾桌子碗筷,俨然一副贤夫良婿的懂事模样。
白芨喝多了,晕乎乎的被凌子岺踹出去醒酒。
顾北煦卷起袖子,提了热水,在厨房清洗碗筷盘碟。
菘蓝走进厨房,站在顾北煦身旁,看着他低眉顺目,清洗水盆里的盘子,若有所思。
顾北煦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言声继续低头干手上的活儿。
虽说世事如棋,谋局不易,但顾北煦知道菘蓝白芨二人一直对岺儿忠心耿耿,便也不想与他们起什么冲突。
厨房一时无话,只闻清洗盘碟的瓷器声与水交织汩汩声。
菘蓝突然开口,轻薄的嘴角微微提起一个冷笑:“柳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顾北煦闻言,转过头来,淡淡瞥了菘蓝一眼:“我对岺儿一片仰慕之心,不用藏着掖着。”
菘蓝怔了怔,显然他没料到柳煦这么坦诚。
“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也不妨据实以告,警告你,离师姐远点儿,她与二师兄才是良配,你少痴心妄想!”菘蓝略压低了声音,讥讽道。
顾北煦听了,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叹道:“原来岺儿的身边都是瞎子。”
菘蓝忍不住怒斥:“你什么意思?”
顾北煦道:“你们跟着岺儿这么久,难道就看不出来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心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她干那么危险的事。”
菘蓝反驳道:“二师兄身在高位,装的是家国天下,怎么能与普通男子相提并论?师姐她爱憎分明,真情真性,又岂是一般闺阁娇女所能比。”
顾北煦迂了口气,轻声笑道:“什么家国天下,身居高位,不过是瞧不起脚下芸芸众生罢了,你们这些暗卫的命,在他眼中蝼蚁都不如。至于岺儿,你们的师姐,早晚我会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平安喜乐护她一生。”
“你敢!师姐不会让你得逞的!”菘蓝咬牙威胁,气氛紧张到空气凝结,仿佛下一瞬就剑拔弩张。
顾北煦侧目,好笑地瞧着菘蓝怒火中烧的眼睛,故意道:“我武功好,想来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菘蓝气急,突然发力,抬掌就朝顾北煦面门劈来。
余光瞥见厨房小窗闪过一道剪影,顾北煦侧身避其锋芒,转瞬拿起一个盘子挡到菘蓝面前,忽然促狭的诡异一笑。
“啪”
盘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菘蓝惊讶,打出去的内力来不及收回,就看见顾北煦蹲下身,伸手按在盘子碎片边缘。
身后突然闪过一道人影,轻叱一声:“别动。”一把将顾北煦从地上拉起来,凌子岺转身瞪了菘蓝一眼:“想干什么你?”
菘蓝哑然。
这时却听顾北煦“嘶”了一声,轻声怯懦说:“不关蓝公子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岺儿别急,不怎么疼”
菘蓝简直像被雷劈了一样,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气息急促:“柳煦,你把话说清楚”
顾北煦往凌子岺身后挪了挪,忙不迭点头:“嗯嗯,不是你故意的,是我自己我洗个碗都洗不好我”
菘蓝长眉一挑,便知道着了这个狐狸精的道了。
凌子岺皱眉看着顾北煦雪白的指尖还汩汩冒着血,脸色沉下来再次瞪了菘蓝一眼,训道:“说清楚什么!我眼好好看着呢!你吃饱了撑的,找什么事!”
“师姐,我”菘蓝简直百口莫辩。
谁知凌子岺看都不看他一眼,牵着顾北煦的手,语气含着心疼:“回房间,我给你上药。”言罢,便径直拉着人往外走。
到了厨房门口,凌子岺倏然转身,狠狠再次瞪菘蓝:“你把碗洗了!地收拾了!”
在凌子岺转身的瞬间,顾北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朝菘蓝露出一抹得逞的邪笑。
哼!小样儿,本王几十万大军都治得了,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小师弟了。
菘蓝悲愤交加,气得想直接撞墙。
到了房间,关上门。
凌子岺找来医药箱,放在桌上,示意顾北煦将手伸出来。
奈何顾北煦端着让人哄的姿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什么也不让上药。要不说人长得好看,不管多大年龄,撒娇卖萌都没啥违和感,还十分好看养眼,平白惹人怜惜的很。
他这点儿小心思,凌子岺一眼就看穿。
“我擦药轻一点,你不是怕疼吗?快
点伸手过来,一会儿血流多了你头晕心悸,可就麻烦了。”凌子岺拿着纱布药酒吓唬他。
“真的?”顾北煦三两步凑到凌子岺身边,伸着手委委屈屈:“那我要是晕了,岺儿不会不管我吧?”
凌子岺咬了牙,把十分不悦全都摆在脸上,边拽过顾北煦的手上药,边训斥他:“坐好了,别乱动。”
顾北煦耷拉着耳朵,便真的老老实实不动了。
半响,凌子岺将他手上的割伤处理好,上药包扎起来,才朝他说道:“伤口三天不能碰水,你这回老实了。”
顾北煦撇嘴委屈。
凌子岺收拾药箱之余,扫了一眼顾北煦,语气平平道:“菘蓝年纪还小,你跟他置什么气?”
顾北煦不服气:“他先挑衅的。”
凌子岺无语。
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菘蓝对顾北煦毫不掩饰的敌意了,压着没提,却没想到两人躲厨房,差点动起手来。
“他挑衅什么了?”凌子岺顺口问道。
顾北煦抬眼,蹙眉道:“他让我离你远点,还说你要嫁给二师兄的。”
凌子岺笑了笑,点头道:“就这!菘蓝说的是实情啊!你恼什么?”
闻言,顾北煦蹭的站起来,幽怨的瞪了凌子岺一眼,双拳紧紧捏着掩在宽袖下,胸中郁意汹涌,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冷冷摔门而去。
凌子岺哑然,只叹:还真是将他惯得没大没小了。
外面月色佼佼,白芨菘蓝跟凌子岺辞别,就双双回药王谷去了。
顾北煦上了房顶,屈膝半靠,手上还握着一壶酒。月光柔和了他的侧脸,如缎的长发散在莹莹玉立的脊背间,满眼惆怅的落寞,伴着月色碎了一地的黯然。
凌子岺一颗心沉下来,负手走回房间,那人,那身影,却在脑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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