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母亲的房间之前,邵墨卿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昨日小妹跟在我身后去偷看了傅九姑娘两回呢。”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余光一直在留意着邵知鸢,见她无任何异样,又听到母亲柔柔一笑:“鸢儿正是爱玩的年纪,对什么都好奇,娘想着有她吵着你们,不好说话,特意把她招回了屋子。”
邵墨卿猛然抬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昨儿小妹没在院里,原是母亲招走了她?母亲怎知我与傅九姑娘正在说话?”
邵林氏眼底有茫然之色一闪而逝,转而又变成了诧异:“我我”
见母亲如此,邵墨卿心下一痛,母亲并非与他相同,却也冥冥之中受到了些许波及罢。
心中思绪纷杂,邵墨卿回到自己的屋子时,看到满屋子大大小小的箱子又是一顿。
前世,他并未收下这些东西。母亲气晕,他冷言拒绝了权当充门面的好意。视这些俗物是傅家的羞辱,自然也不知送来的都是些什么。
今世,他还未归来前,就被凝凝两世不变的那些话激得神思不属,也就顾不上这些东西。
邵墨卿一步步上前,迟疑着抬起手,打开了离他最近的一只箱子。
看到箱内之物,他不可置信地缓缓睁大了黑眸,薄唇微颤,动作僵缓地伸手入箱,拿出了一本书册。
“祖父”邵墨卿指腹摩挲着书封上的字迹。
这是祖父写的一本游记。
见此,他有些急切地去看箱中其他书籍,无一不是祖父真迹。
这些,多是祖父书房中之物。
看过这一箱子书籍,邵墨卿再扫眼看向其他箱子的目光就变了。
他疯魔了般,眼神执着地将所有的箱子都打开,铺陈成列。
满目皆是他邵家之物。
最小的箱子里,装的是一箱的田契地契,都曾是他邵家的。
这些这些
当年邵家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府内明明被那群吃里扒外的畜牲们刮分一空,傅家竟如此用心他当年究竟错过了什么?又错过多少?
邵墨卿扫视着满屋箱子,黑眸中的痛苦压过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脚步沉重浑身脱力地收拾好箱子,转身坐到桌边,视线又被桌上的食盒吸引。
食盒内,一只做工精美的漆盘盛着十几块糕点安放其中,点心小巧,大致五六样,有圆有方,摆盘很漂亮。
他记起来了,这个应该就是凝凝乳娘所说,她的丫鬟特意起早做给她吃的点心。
这就是凝凝爱吃的小点吗?
邵墨卿想到那般娇软的人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捻起一块糕点尝了尝。
清甜软糯,没有想象中的甜到发腻难以下咽。
这淡淡的甜,不会遮掩掉糕点本身的醇香,倒是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邵墨卿每一样都尝了尝便不再动,起身将剩下的包好送去母亲房中。
归来时,邵墨卿还在想着:“原来她喜欢吃这些,倒也衬她”
傅佳凝回转的路上一直装着昏沉,谁也不理。
才平安回到国公府,她便寻了机会点了自己的昏睡穴,直接晕了过去。
本还惊怒地少国公夫妇,这下子只剩下惊了。
傅佳凝昏睡期间“噩梦连连”,太医都被请来两三个,都说姑娘这是惊马所致,口径统一,也都给开的安神的方子。
然傅佳凝喝不进去汤药,只能换成了上好的安神香,以期她能安睡。
如此折腾了四五日,病恹恹地娇娇女终于睁开了眼,第一句说的便是:“乳娘,水,我饿了。”
这几日,为了逼真,傅佳凝对自己下了狠手,除了些许清水润唇维持着,她是真的折腾着四五日粒米未进,生生把自己熬得憔悴不已。
傅佳凝刚醒,消息就传到了少国公夫妇耳中,两人相携而来。
只见那温婉柔美的妇人,梨花带雨地才叫了一声“我的娇娇儿啊~”就被打断。
外面,一声声通报都追不上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四位满脸焦急气质各异,却同样丰神俊朗的男子,争先恐后着挤进了门。
“小九”
“小妹”
“九儿”
“九妹”
声音齐响就戛然而止,又齐齐而起:“见过父亲,母亲。”
其中,最沉稳的老大上前一步,眼睛直
往靠床而坐的憔悴娇人儿面上瞟:“听闻小九醒了,父亲可传了太医?”
傅百松挥了挥手:“在路上了,你们妹妹刚醒,见过就先回吧,人多气浊,不利娇娇养身。”
“是。”又是整齐的四声。
傅佳凝看得新奇,哪怕有原主的记忆,真正见到父母和四位哥哥,还是头一遭。
原主能在京城之地艳压群芳,都得益于父母的样貌本就是顶尖之流。
再看这四位哥哥,那都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区别也就是像父亲多些或像母亲多些,就没一个长残的。
傅佳凝总结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对四位哥哥的印象大概是
大哥傅世昌,二十三岁,为人沉稳,样貌手段都肖似其父。
三哥傅世隆,二十一岁,身手不错,在家人面前就是个铁憨憨。
六哥傅世兴,十八岁,被四叔带坏了,酷爱黄白之物,不务正业,十岁起就跑去经商了。
八哥傅世泰,十六岁,自打六岁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一心想要当御史,眼巴巴地盯上了御史中丞,一张嘴犀利得很,特能怼人。不过在傅佳凝眼中,这位简直傲娇似大小姐。
然这四位不管在外如何无法无天,回了府都是少国公夫妇面前的小乖乖,更是傅佳凝眼中的模范好哥哥。
傅家三代就傅佳凝这么一个娇娇女,物以稀为贵,自是被阖府上下疼到了股子里。
若非邵父拦着,老国公夫妇这会子都要亲自跑来看望他们的娇娇儿了。
不过即便人未至,心意却是先行一步,与少国公夫妇准备的珍贵药材一并送了过来。
四位哥哥也都是亲自备了礼,随时准备着妹妹一醒就来探望。
如今看着宝贝妹妹憔悴成了这样,哥哥们自是心疼不已,继而迁怒,都在各自的小本本上暗暗给邵墨卿记了一笔账。
正在给邵母熬药的邵墨卿,忽然脊背一寒,接连打了四个喷嚏,不明所以的揉了揉鼻子,望了望天色。
春末夏初,怎会着凉中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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