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护城河不到两里地,便可看见魏军大营前用于攻城的一些器械。
投石机,在魏军攻城时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场,只是防着高唐守军在魏军尚未布置好阵型用来威慑的东西。
冲车,也叫对楼,有高矮之分,左右各有不同,高的可接近城墙,人自下直上,可直接让人登上城墙,破坏城垛,可唤作是攻城塔,矮的自装备有木桩,大铁锤,方便在攻破城门时,使部曲一拥而入,多称是攻城锤。
还有些云梯,壕桥,木幔,钩车等物,这一看便知魏军还不曾想到高唐守军赶在这种时候出城,许多并没有收拾整齐,看护的军士都只是保持着轮班的数目,若是凑近点上一把大火,这魏军约是有大半月想要攻城,都是无法的。
当然,通武侯卿泽能够看到这些,也便意味着魏军是知道事态严重的,公孙方虽然着重调了万余魏军去围杀田昌意的五千人,但是这边对于高唐守军的应对并不曾有半点含糊,若是高唐守军主动出击该如何做,这些魏军虽然自觉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主帅的命令还都是有好好听从的。
短暂的惊慌之后,魏军皆是恢复了有条不紊的状态,盾阵拒马在前,这驻扎已久的大营能够给予魏军足够的底气,手持长戈长矛的步兵完全放心将没有任何保护的后背空在大营之前,只待齐军一个冲锋在前,弓箭手齐射一波后,矮着腰的步兵用钩镰枪去钩那马腿,长戈□□分批刺出,又有大力的军士使那后背大砍刀,便是有漏网之鱼,也该止步于这最后一道防线。更新最快的网
通武侯卿泽指挥的部曲冲锋在前,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噔噔的几声,之后就是蔓延的波浪,骑兵的冲撞完全被魏军的盾阵给阻拦住了。马儿扬起前蹄要踩踏,但那魏军盾士硬是可以凭借着一方等身长盾将马蹄给顶在半处,使其落不下去,魏国劲卒,其力之难当,十三国中莫有之,也便是这样的道理,马儿露出的柔软肚腹就成了魏军刀刃最好的开锋贺礼。
瞧着不对劲,有好些精锐的骑兵强行勒马,倒也让马儿就此止步,没有直接撞上去,可第一波冲锋的势头是止住了,但紧随其后的齐军骑兵可没有那么好的控马能力,纷纷勒起缰绳,可又都是步了前人的后尘,都不需魏军动手,这一个个就像是烤好出炉的肉饼,自行就累积在了一起。
人仰马翻,马嘶声使人不敢正眼去瞧。
通武侯卿泽实属控马能力不错的,也不是冲在第一个,虽然目睹了惨景,但那般的血肉横飞,除了让他怒不可遏之外,更多的便是屈辱。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正有一支齐军在他们后方作祟吗?怎的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统军的将领都没有见到一个,看到大军压阵还不惊慌?真是岂有此理。
而且,尽管死伤的骑兵并不算多,但这第一步就有了失误,很难说不会让他就空降顶替前任守将的现状让人感到不满。
这些魏军并不是他在通武侯府邸的那些同伴,两方比试并没有点到即止的规矩。
轻敌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
“再来。”通武侯卿泽轻喝一声。他让身着重甲的骑兵退后,与魏军的步兵相对的,只带了容易携带的圆盾,却也是步兵挡在了前面,和魏军的弓箭手稍有不同的是,齐军这边的弓箭手并不是步兵,也是骑兵,齐国的马匹终究是要比魏国多上一些的,骑射手的机动性可比普通的步兵弓箭手要强的多。
倘若不急着去救安平君田昌意,就这般吊射魏军,又有何不可呢?
但是魏军固守阵地,并不欲于齐军周旋,眼见着身边的同伴被齐军射死了,只要齐军脱离了弓箭射击的范围内,便没有一个人追出来,而一条线的战线,齐军的骑射手还需要跑马的场地,能够派上用场的实在是少,此消彼长之下,等越来越多的魏军从各自的营帐中团聚过来,齐军竟是再不能前进一步,只得望着眼前扎在地面上的长箭箭尾望洋兴叹。
——“我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状况。”
偷偷逃离后方战场的田昌意领着百人骑兵汇入整军备战的魏军洪流中,并没有半点突兀,自然,等到了洪流的终点,得见了齐军旗帜,这双方的处境,便是一览无余了。
指望这通武侯卿泽能与自己汇合,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果然还是太过于理想化了。不过倒也没想过会颓势到了这样的地步。
通武侯卿泽好说歹说也是追随过田章的人,他的军事指挥与战术不该是这样直来直往的硬碰硬,没有大局观,也没有灵活巧变的能力,单纯就是看着什么兵种好使就用什么,连个基本的章程都没有呢。要是真指望这样的人来救,现在,八成自己的尸体都要凉了。
发生了什么吗?
田昌意的眼神向来很好,所以这时候即使隔了有三百步的距离,她还是将通武侯卿泽的脸仔细的看了个清楚。样貌和体型都很像,不是自己之前有和通武侯见过面,这八成也是要被骗到了……这个人肯定不是真正的通武侯卿泽。
那位会自傲于过去的老将军不会让自己的士兵白白送死,而且,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毫无办法,就在那儿傻愣着。
是,在田昌意眼里,现下通武侯卿泽的所作所为就只是在傻愣着。毕竟是对于现今态势没有任何帮助的啊。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通武侯卿泽……真正的通武侯卿泽又去了哪儿?
联想到那日的状况……心想着通武侯卿泽是引蛇出洞,那样着急地赶回去,并不是自己单方面在担心吧……如果公主殿下手上的血真的都是敌人的,也许还算是件好事……可是说到替换通武侯的事,应该不会,那可是在齐王眼皮子底下,虽然通武侯失势久矣,也是一列侯,没理由冒这样的风险。是公主目夷性格太过于跳脱,做事也总是喜欢另辟蹊径,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寻常不会发生的事,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应当是这样。
说回来,若是公主殿下真的立了个假的通武侯,她这回也是拉了个假的公子胜。要说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是和公主殿下有些默契的么?
没有做好事的共同之处,只有做的坏事是相像的,啊,她们总是如此。
一点杂念从田昌意的心湖滑过去,瞬间被抹去,她的目光重新投放到眼前,心中再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情况都已明了,按理来说,这样的僵持时刻,不该是主角登场么?田昌意可不打算浪费了公主殿下苦心费力为她准备的这个舞台。
她在找一个机会,实际上,在她要找的那刻,她便找到了。已经摸清了目前的状况,魏军的薄弱之处在何处,再也没有比其更加明显的了,那就是大片魏军的后背,处在前线的后排,这背刺的机会,都毋需让她去犹豫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她从那些戟兵矛兵身后入手,是任何一支潜军都能做到的事,也只是给了通武侯卿泽一个突破口,一个让那个无能之辈逞能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她的。
魏军的盾阵很强,平常人确实难以正面击破。
可是,田昌意并不是那样的平常人。所以,她可以。
假如能够正面击破魏军,那么魏军的强处就不能称作是依仗。因为只要用常人做不到的事施以震慑,总能让人浪费时间去让大脑努力思考,最后得不到任何答案,而这样的结果,就会让一切的准备都会陷入徒劳的境地中去。
会让本来训练有素的部曲变得慌乱。
便如昨夜她那么轻而易举地杀死公子胜……
田昌意可没打算让她那五千人真的就那样被当靶子杀干净,这样,她得带领更多的人杀回去,
补足魏军损伤的部分。田昌意没有看准时机从后方杀出,而是在两军交汇处——将与齐军展开一场接触战时,她没有逗留,摘下魏军制式的头盔,丢弃在一边,调转马头,捏着臂膀上绑着的那根布条一扯,不仅是布条散开了,那穿在身上的魏军甲衣也好像失了线路,一口气散了个干净,立时是改换了身份。
田昌意当然没时间和这个通武侯卿泽打招呼,她连人带马朝着魏军盾阵冲撞过去,期间躲过几轮箭雨,像是要重演之前的齐军惨状。
不过,直到马蹄高扬要踩踏而下,田昌意手上的动作便是一变,长槊的刺尖准确无误地戳中了当前那名魏军牢牢立在地面上的盾牌缝隙,左手虎口压住长槊的上部,胯部用力,很是直观的,她一次就将那名魏军手中所执的盾牌给挑飞了来。
之后便是犹如龙入江海,如入无人之境,竟无一人能挡田昌意半步,赵都头随她身后,亦是斩杀魏军无数。
百人之中,田昌意举槊便一声疾呼:“吾乃安平君,田昌意。”
只需要做一个表示,自然,紧接着她听到,也看到了通武侯卿泽身旁的卫士也在高喊她的氏名。【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