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最深处便是清秋阁,这处荒凉的院落,自花柳梦离去后迎来了它第一批的客人。
白宁徽站在这院门前,静静地欣赏着院中的“美景”。
院子里的地上漫布着成片杂草,还有一棵没有生机的枯木,树头上连根单调的枝丫都不存在,只留一根粗大的树干独自而立。
腐坏多年的院门大开着,仿佛从来未曾关上过。
“王爷,这院子多年未有人住,里头脏乱的很,恐会污了王爷的贵体。”
王氏此时颇为难堪,量她如何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有一,这大辛的瑄王会来看她府上最破落的院子。
而花鸿志对此处是没有什么印象,他都还觉得奇怪,相府居然还有这么个破去处。
“无妨。”
白宁徽清冷地了一声,便神色复杂地抬脚步入。
他作为一朝的王爷,还从未见过比这还破败的住处,而这极有可能是和曼曼从住到大的地方。
白宁徽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能在此处生活,尤其还是一个娇嫩的丫头。
思及此,他胸口便有些堵得慌。
和曼曼倒是看得轻松自在,这地方她是有很多记忆的,却还头一次见到实景,这院子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一样。
她仿佛是来拜访电影中的拍摄场景一样,有趣有趣。
她记得那棵光杆树,叶子掉落的那年,花柳梦还哭惨了。
府中的下人时常拿她打趣,她命硬,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院里的树。
谁也没有料到,有一,她连自己也克死了。
树上的那些树枝,是拜托了府中家丁帮忙砍下来当柴火烧,冬日碳火不够用时,也只能如此了。
但树干花柳梦是不让砍的,不过那树干太粗,那些家丁也定然不会帮她的。
还有这满院的杂草,一开始长的时候,花柳梦还有些倔性子,想自己把草都拔了去。
可惜她这个子力气,拔不过杂草的势头,便也只能任其生长了。
时间长了,这些杂草也都看惯了,她倒也觉得不错,显得有生气。
这清秋阁是叫着好听,其实院子里就只有三间矮屋子,一眼便望到了头。
白宁徽随身推开了一扇房门,门缝里落下了层层的灰,他马上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挡在了脸前,才没有被灰扑了满面。
身后的花鸿志和王氏也忙着捂住口鼻,却难掩窘态。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们都没想明白,王爷为何特地要来此处。
和曼曼两根手指头捏着鼻子,跟在白宁徽后头,想着快点进屋子里看看。
白宁徽见灰尘都散开了,才放下手臂,跨入了门槛。
这是个卧房,里面简单的很,一个床铺,一套桌椅,便没有了。
里面没有摆着任何东西,似乎许久没有人住过,灰厚重的很。
白宁徽见不是这间,没有逗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和曼曼有些闲心地溜达了一下,虽然没有东西可瞧,她也还是觉得有意思。
这间是以前何莉还在的时候住的地方,后来她搬走了,自然就空了许多年。
白宁徽进了隔壁第二个屋子,这间依旧是个卧房,结构是与隔壁一样的。
但桌上床上是摆了东西的,看来这就是花柳梦的住处了。
和曼曼马上也跟上了他进了这间屋子。
唉,瞧瞧这破地方,她都怀疑还不如那山里的木屋强。
人去了两个月,灰也不比隔壁那屋少,众人有了经验,没有再让灰打的措手不及。
桌上摆着两个茶杯和一个茶壶,壶嘴和杯沿都有缺口。
一个桌脚下垫着砖块,椅子也有些瘸了,但还不至于倒下,只歪歪的立在那。
和曼曼在一旁找着哪有布可以擦擦桌椅,她想坐坐看这个歪椅子,印象中花柳梦以前常坐在这,各种姿势都不对,如今她也想试试。
白宁徽已然打开了衣橱,里面摆了几件衣裳,不如床褥灰暗的色调,衣服是鲜艳的颜色。
他打开一件瞧着,确实是与和曼曼差不多大的。
四处转悠的和曼曼也发现了他在看衣服,连忙上前凑去。
“哎!这相府三姐就是穿这破衣服啊?”
“不过也是,连破屋子都住了,破衣服穿起来也就没那么不对劲了。”
她夸张地失声怪叫道,手上拈起衣角又不屑地甩开了。
其实花柳梦也不是没有好衣服,这好衣服也是相对破衣服的,每个季节府里会给各院做新衣服,但要各院负责的管事去报了人头。
花柳梦没人管,自己去报的,虽然也都有新衣服,但大家不在意她,每回就用剩余的布料,给她做个一套就把她打发了。
即便这样,有了新衣服她还是特别开心,藏起来不舍得穿。
真是个乐观的可怜虫。
白宁徽丢了手中的衣服就不再瞧了,这屋子实在是没有必要来。
本想看看她从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却没想到看了一肚子火。
他倒也明白了为何和曼曼拒不承认自己是相府的三姐了,这三姐当的还不如一个山里的村妇来的自在。
一直候在门外的花鸿志与王氏,听到里面传来的叫声,吓得一抖,面如土色。
屋子,他们两个就没有进去挤,但心中是极为不安,他们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待白宁徽走出房门,王氏便迫不及待地要解释。
“王爷,这梦丫头时候是住过此处,那时候这里的屋子还是很好的,之后早早搬走了,里面的东西都是后面住进的饶。”
“哦?是谁,把那人找来给本王瞧瞧。”
白宁徽也不吃她这套了,他今日便要好好把这事弄清楚。
“这,是个丫鬟,之前府里已经发卖出去了。”
王氏去哪给他凭空弄来个人,不好又要被抓了错漏,只能不停歇地圆着谎。
“无妨,只要告知本王那丫鬟姓甚名谁,长得如何,何年何月何日发卖,发卖的去处,本王自会查明,夫人是否有在欺瞒。”
白宁徽目光如炬,将花鸿志和王氏两人看得浑身紧绷,在这凉风里,竟汗流浃背。
“王爷!臣妇没有欺瞒啊!王爷!”
王氏又一个腿软跪下了,身子前倾匍匐在地,哭喊出声。
“那便请夫人一一告知。”
白宁徽可不会因为一个妇人哭喊两句,就会心软,这事她既然起了这个头,便应当好好收尾。
“这些事,臣妇不能全部记得清楚,请王爷容臣妇查查。”
王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为今之计唯有拖延了。
“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本王就坐在此处,等夫人查好便离开。”白宁徽沉声道。
想要慢慢查,那可不妥。
“是、是,王爷…”
王氏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居然要在这等着,这不是要把她往绝路上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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