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国强说:“会不会哪天再来一场整顿就把我们打成资本家阶级,然后把我们的私产没收了,再把我们拿去关起来呢?”
这年月经历过一系列整顿的z国人已经有阴影了,生怕哪一天又来一场整顿,那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不会的,向队长,社会只会越来越发达,人民的生活也只会越来越好的,”贾二妹笑着给他注入信心,道:“你难道没有听说某某地方已经在搞土地承包到户了吗?那些承包了责任田的农民已经有吃有穿了,你看着吧,不下三年全国各地都会跟他们一样,以后被人瞧不起的个体户都会成为被人羡慕崇拜的人。”
“不会吧……”向国强有些将信将疑,“个体户也会受人尊敬?”
“有钱就会受人尊敬啊。”贾二妹笑着说。
虽然这句话贾二妹一贯不赞同,有钱人也并不等于就德高望重,而且有些有钱人还根本就不善良,但后来的社会证明,所有人都开始向钱看齐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z国人实在是穷得太久了,穷怕了。
向国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贾二妹说:“李小松那天到基地来,跟我说他婆娘今年想去参加高考,据说连名都报了,你说她这连娃娃都生了怎么还想着去读书呢?”
“好啊,她去年就想去参加高考的,就是因为生了孩子给耽搁了,今年去参加高考没什么不对吧?”贾二妹说。
“可是,女人不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吗?”向国强的思想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
“那我还想去参加高考呢。”贾二妹故意说。
“你还想去读书?”向国强大惊失色,“家里三个娃呢,你带着娃娃去?”
“娃娃不是还有你吗!”贾二妹将下巴一扬。
她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凭什么女人就该在家照顾家庭和娃娃啊,女人也可以顶起一片天的。
“我……”向国强。
贾二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去参加高考,她只是不满向国强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而已。
“好啊,妈妈,那我每天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上学了,你在我们班上可以当班长。”小尾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凑上来说。
“……”贾二妹。
“哈哈哈!”向国强当即大笑。
“小尾巴,妈妈不是去上幼儿园,是去读大学呢,你同意吗?”贾二妹抱过小尾巴来问到。
“读大学在哪里呢?那你把我也带着去吧。”小尾巴往她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可不能离开妈妈。”
“我也不能离开妈妈。”阳阳又爬上她的膝盖说。
“……”贾二妹。
向国强在一旁偷笑。
好吧,高考就是说着玩的事,贾二妹也不会真去参加高考的,七月七号就是高考时间了,她现在都没报名,怎么可能去呢。
“妈妈,姐姐说我们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们就是大城市的人了,是不是啊?”阳阳问她。
贾二妹一愣,看了看向国强,顿了一下,对阳阳和小尾巴说到:“我们只是在城里认了们亲戚,那房子是……是那亲戚的房子,妈妈只是跟他们合伙做事而已,所以我们等两天就要去省城朝贺。”
她不想给阳阳和小尾巴说自己家里在城里买了房子,怕他们拿出去炫耀,这样会惹人眼红的。
做人做事要低调才好。
说完她瞟了正在折纸玩的暖暖一眼,暖暖心虚地低下了头。
妈妈曾给她说过让她不要对外人说家里买了房子还有存款的事,她一时得意就对弟弟说了,失言了。幸好弟弟们信了妈妈的话,正高兴地扭着妈妈说:“好啊,我们可以去大城市玩了!”
“妈妈,我们家认的那个亲戚是不是很威风?”阳阳攀着贾二妹问。
暖暖在一旁看了贾二妹一眼,没开腔,怕自己又说错话。
“很威风啊,他会摸骨接骨,以后你们就叫他大舅舅吧。”贾二妹说。
“啊,他会武术吗?会骑马打枪吗?”阳阳艳羡地问。
“肯定会啊。”
“好啊,好啊,我们又多个大舅舅了!”阳阳拍着手说。
阳阳对这个神秘的亲戚大舅舅充满了崇拜,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他。
可是,当二十七号这天他们坐了一天车赶到省城的时候,乍一眼见到这位神武的大舅舅时,阳阳傻眼了——这是想象中神威大英雄吗?
年纪又老,还是个瞎子!
妈妈,你骗我呀!
“阳阳,叫大舅舅啊!”贾二妹在身旁催着他说。
阳阳却下意识地往贾二妹身后躲。
“小孩子初见朱大觉时都是这种表现,被他吓着了。”朱大觉婆娘笑着说。
的确是这样的,朱大觉长得很高大魁梧,比向国强还高了一个头顶,脸膛黑黑的,因为眼睛是被炮轰瞎的,所以眼珠上蒙了一层黑灰色。
“阳阳哈,怕我么……”朱大觉笑着伸手去摸他,阳阳拒绝地钻到了妈妈的身后。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但此刻第一次体味到了理想和现实之间原来隔着天堑般的距离,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啊。
不过他还是冲着朱大觉老婆叫了一声:“大舅妈。”
听到这声“大舅妈”,朱大觉激动得就像听到了孩子叫他“大舅舅”一样,颠沛流离半生的他终于在此刻体味到了什么叫天伦之乐。
接下来朱大觉老婆给三个孩子都送了见面礼,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红绳套着的小银锁,并分别给他们挂在了脖子上。
然后向国强带着孩子们去参观房子,看自己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是新置办的床铺被盖。
朱大觉老婆是个很细致的女人,房子里的每一处都收拾得很好很干净,她还将那间作为阳阳和小尾巴兄弟俩的卧室(以前准备兼做库房的)用木板隔出一间来布置成了暖暖的闺房,这间房本来就很大,与厨房和饭厅相齐的,完全可以隔成两间。
然后她又将后门和围墙那一趟狭长的小空地截了一段来搭了一间小房子,用来做库房,其余一小趟种上了花花草草。
暖暖对自己的小闺房真是太满意了,因为整个布置都很粉,床不像爸爸妈妈的古董床,也不像两个弟弟的那种高低床,而是特意定做的白色的公主床,床上挂着粉色的蚊帐,包括墙壁都是用粉色的蚊帐纱蒙了一层,简直不要太萌萌哒了!
“喜欢吗?”朱大觉老婆站在门口问。
“喜欢。”暖暖趴在床上,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问到:“真的是我的房间吗?”
“是的。”
“啊,太好了,我好喜欢。”
“那还不谢谢大舅妈。”贾二妹也出现在了门口。
“不用谢的,要说谢也是我们……”
贾二妹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你这么辛苦地把我们的房间布置得这么漂亮,辛苦你了,以后这家里就全靠你这个大舅妈操持了。”
“嗯嗯,那是应该的。”朱大觉老婆赶紧说,颠沛流离了半生,如今总算有个像样的家了,还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妹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她很珍惜啊。
“你们先玩着,我去给你们烧洗脸洗脚水去。”朱大觉老婆说。
“谢谢嫂子了。”贾二妹笑着说。
“一家人,不客气的。”朱大觉老婆也笑吟吟地说。
第二天九点钟,“朱大觉骨科诊所”门匾上挂起了红绸,向国强和孩子们在门口点燃了鞭炮,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门店正式开张营业了。
朱大觉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一身崭新的暗红色绸缎对襟装坐上了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