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贞为城主一家守了一夜的灵,她的眼睛酸涩强打精神,她守完夜去叫华风他们起床,推开门看到华风的右眼时,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师姐,我的眼睛好痛。”华风刚要伸手去揉搓却看到华贞恐惧地往后退。
“师姐?”华风的右眼骤然产生撕裂般疼痛,“啊!”
华风的右眼变得如拳头一般大与正常的左眼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右眼瞳孔血红无比,红色瞳孔周围又生出无数双金色眼睛。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好疼啊,谁来救救我!”
“妖怪,妖怪,都是妖怪!”
清晨,莽也城内全是这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南茗回到莽也城时看到的全是捂着眼睛痛苦挣扎的城民,有的人的右眼由于恐惧生生被自己剜了出来,有的人双眼全都变异,无数双金色的细瞳在快速地转,犹如要破壳的小鸡奋力从眼眶中挣扎出来。
一个背着孩子的年轻妇女死死地拽住南茗的衣角,瞪大眼睛看向她,“救救我的孩子!姑娘,我知道你会仙术,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南茗目光看向整张脸被眼睛撑大的婴孩,婴孩疼得发出尖锐的啼哭。
如果要除去寄宿在人体中的噬寒鸦,就需把它从眼里剜出来,可是这个孩子的脑袋都因为噬寒鸦而畸形肿大,说明已经被吞噬得干净。
噬寒鸦一旦出来,这孩子只会当场身亡。听着年轻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南茗只能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南茗走入城内立即被城民追着求救,她狠心推开他们冲进了城主家,看到城主府里所有的人在痛苦挣扎,都没能幸免。
她一来,莽也便凑了上来,唯独白神跑到屋檐上不愿跳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怎么收拾这番残局。
南茗没功夫去管白猫,看到华贞和华清从里面出来,便问:“找到你们师弟的尸体了吗?”
华清道:“没有,不论是用仙派秘法还是法器都找不到。”说着,华风便从里屋跌跌撞撞着跑出来。
华风看到南茗大叫着冲过来便要伤她,莽也立即变大一倍,一个
蛇尾便将他拍飞。
“小风!”华贞跑过去,看到自己师弟被她打便要理论,她向来护短得紧,但想到此时的形势也不好发作。
“管好你师弟。”南茗冷冷道。
华贞紧抿唇,她扶起咳血的华风,转头问南茗,“整座城都出事了,你有办法吗?”
“城主就是幕后主使,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你们小师弟的尸体。”
华清惊讶:“是城主?怎么会和我师弟有关?”
“城民眼睛里的是为噬寒鸦的妖鬼所致。城主是想复活噬寒鸦,他应该是把合适的城民当作试验品,让噬寒鸦寄宿在体内。而死去的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真正孕育出的噬寒鸦,如今夫人死了,这幼鸟还需靠人肉为生,你师弟本是修士自带灵力,肯定被当作肉盅来给幼鸟进食。”
生产时,南茗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孩子啼哭声,如今像来哪是孩子的声音,分明是噬寒鸦的凄唳!
城主不知用什么办法牵制住鬼符令,让其和幼鸟的卵被夫人所食。而鬼符令复活了幼鸟,而幼鸟在夫人腹中吃掉了原本的孩子,最后破腹而出。
也许是母子连心,夫人早先发现了奇怪之处,加上城主在她言语蛊惑,又有身体上的疼痛最终让夫人精神崩溃。南茗所见到夫人失常,也正是城主出现才使她平静。
南茗误以为是丈夫所给予的安全感,现在她明白,是城主长此以往地用法术蛊惑她。
其实南茗心中没底,因为城主如此胆大妄为,连莽也都察觉不到而她也被表现蒙骗,足以确定这人阴狠诡谲。
华贞从没想到自己竟卷入了这场阴谋中,她怔怔地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去找城主,你们去救那些城民。只要剜去被噬寒鸦吞噬的眼睛,然后将噬寒鸦放在烈火上灼烧,就会被消灭掉。”
华风听后疯狂地挣扎,他哭喊着:“我不要剜眼,师姐我不要剜眼,我会瞎的!我会瞎的!这样以后我怎么修炼?”
华清在旁边温声劝他,“小风,保命要紧。”
“你知道什么!我没了眼睛,你就能讨师姐的喜欢,你就比过我了,是不是!”华风如今已经神经失常,心中的怨念被放大,说出的话格外狠毒。
南茗没多停留,被莽也托着离开府内。
白神:“……”她怎么都没找自己。
南茗找到角落尝试感应,然而鬼符令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南茗如何也感应不到。她里里外外搜了个全部,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怎么会这样?城主是不可能离开莽也城的,因为肉盅不能随意挪,况且他还要验收成果。
再者,即便鬼符令不会再用,但也不可能会被他扔掉。
主出击,既然没用,那就来个瓮中捉鳖。
她让莽也在城外守着,一旦有任何不对劲就告诉她。而她自己则回到那处坟地,找到那具被她下葬的女尸。
昨晚放火之前,她简单给她下葬,本以为女人终于可以安然沉眠,南茗没想到自己还要来这里掘坟。
她道了声歉,接着剪出一截她的头发,乌发被污血和泥土沾染,但还是掩不住那股刺鼻的腐臭。
回到莽也城时已是日上三竿,一走入城内,便是铺开的尸体。每一句尸体的眼睛处皆是拳头般的血洞,血洞黑漆,没有半点生机,似在无声讽刺着南茗。
而上一次,还是同一个位置,尸体只有一排,而现在已经是排成一排。乍一眼,根本数不清。
这些尸体——
难道噬寒鸦已经在体内孵化而出了!
莽也城内,除了摆在城街上的尸体还有零散的几个没被噬寒鸦寄宿的城民,他们抱成一团,因失去亲人和孩子而痛哭不止。
南茗指着尸体问幸存的城民发生的事情。
“方才,他们眼睛里,他们眼里钻出好大一只鸟,鸟上好多只眼睛……”回话的是南茗遇见过的小男孩,男孩似乎在回忆极其恐怖的片段,登时缓和后的脸色变得发青。
“这些尸体是你们放在这里的?”
瘦弱的年轻男人算是最镇定,他告诉南茗:“不是,是一个小仙君。他把眼睛变异的人全召集起来,说是能救大家,他们才跟着他进府。可是进去不到几个人,后面的人就突然浑身抽搐,那些黑鸟就从他们眼里爬出来。鸟出来后,人就都没气了。小仙君后来就把尸体堆在这里,是我们把他们排好的。”
男人口中仙君应该是华清,看来他和华贞听了自己话要去救人,只是两人的能
力毕竟有限。
华贞他们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平日被当作小姐公子养在西华谷,刚下山历练不过抓了几天的妖,谁都没见过这么多死人,慌乱中竟连个结界都没设。
这么多尸体堆在这里,不仅在太阳底下暴晒还会吸引更多吃腐肉的妖怪,到时候只能火上浇油。
南茗暂时没灵力,她平日仗着自己厉害身上也从不带灵器,她只好把守在外面的莽也叫回来,让他设好结界保护好这些城民。
再回到城主家时,府中已然死寂。华贞见她终于回来,竟控制不住流泪。她原是在众弟子中最有主见的人,然而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脱离她的控制。
她以为南茗冷静,其实南茗心中也是慌乱,在南安峰上她什么恐怖得没有见过,但是那只是演练,而现在却是真正亲生经历。
华贞把她带到最广阔的大堂,大堂内躺着几十个体内除去噬寒鸦的城民,华风也躺在其中,而他旁边坐着累瘫的华清。
华清见南茗进来,扯起一个笑容,有些酸涩,还有愧疚。
这些城民眼睛虽然彻底毁了,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堂内中央全是烧尽的噬寒鸦尸体,刚刚成形的噬寒鸦最易消灭,是不会再有意外的。
“之后,还要怎么办?”华贞问她。
“等。”
夜晚是噬寒鸦的主场,亦是她的主场。
夜深。
四面八方似是被冷风呼啸穿堂,灵堂内的烛光打颤般抖,白色的布被吹得“嘶拉”作响。白蜡垂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寂静的莽也城隐约传出阵阵的乌鸦的叫声。
盘腿恢复灵力的华贞和华清猛地睁开眼睛,他们看向南茗,发现南茗在灵堂内用自己的血在画阵法。
“灵力恢复的如何了?”南茗在阵眼滴上最后一滴血,接着抬头问。
华清摇头道:“不行,只恢复了三成。”华贞也摇摇头,她本来受的伤就没好,现如今一点灵力也没有。
南茗点头,“也够了。”她让华清在阵眼传入两成灵力,华清传入后就有些虚脱。
华贞看着纹路复杂的法阵,问南茗:“你会符咒阵法,是东林派的弟子?”
南茗稍微擦了下额上的汗水,“不是。”
华贞转
头看着南茗的侧颜。
这女子与她一般大,比她矮了一头不说身子也瘦瘦得。可她那股胸有成竹似是与生具有,明明是修士却无半点灵力,明明年纪不大但好像什么都不害怕。
她正想着,南茗已经在前屋的房檐端坐着。
这灵堂的旁屋里安置幸存的城民,额外的房间放满了尸体,今天所救下的人也被单独安置在一间房。
今晚她和华清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些城民。
莽也幽幽爬到南茗的手边,把固执的白神卷了上来。
“我都把你忘了呢。”南茗伸手要摸他的头,白神侧过身子,给了她一个冷眼,南茗知道这猫灵性,以为是生气自己没好好照顾他便收回手。
白神以为南茗还会再摸她,却看到南茗深吸一口气,便跳下房檐往城门方向走。
莽也眼看南茗走了,急急地去追,白神趁他没注意从他背上跳到屋脊上,望向南茗纤细的背影。
他适才分明感觉到南茗的手在抖。
这女人,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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