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钱姓女人越发嚣张的笑声，今天注定该她发财的日子！
“喂，你们识时务一点，我可是被你们害的浑身都疼呐，再耽误我时间，就不是五千块钱的事了！”
她的饭馆也不大，换做在京洲繁华的那片儿，哪由得她这么嚣张，也就在这些没见识的乡下人面前，才能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尤其是今天，这么些人，还不是都得看她的脸色！
赵芳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面色淡淡的，说不上失望还是什么，不过看来今天在这儿，是找不到她想要的那种人了。
也罢，埋没的人才找不到，但一般的员工，这儿还是大把。
冷漠不可怕，可悲的是没有长远的目光，和理智的头脑，到头来纵有两把力气，也只能赚个温饱。
“等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紧接着，有个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赵芳儿偏头看去，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笑意，不甚明显，原来是个年轻姑娘。
“二位女同志，我愿意去给你们作证！”
女孩神色坚定，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圆盘似的脸上并没有很多肉，反而有些干巴，更说不上什么白皙水嫩了，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不合身的，这大冷天儿的有大半个胳膊露在外头，冻的发紫。
赵芳儿眸光微闪，这姑娘的处境看来并不算好，不过尽管如此，却还是能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选择站出来，品质方面已经上佳。
但是这个女孩却把钱姓女人气的不轻，她正要破口大骂，人群中却又挤出一个人来。
“小月！你干啥呢，赶紧跟我回去！”
这是一个裹着头巾的妇人，一走出来二话不说拉着这位叫小月的姑娘就走，脸色难看的很，尤其是看向赵芳儿的目光尤其不善。
钱姓女人眼睛转了转，竟然笑起来，“小丫头片子，老娘警告你，别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多管闲事！操的哪门子心！”
这话说的粗俗，尤其是对一个年轻姑娘，女孩的脸蛋一下变得黑红黑红，一半是气的，还有一半是羞臊的。
然而，让赵芳儿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的这些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看起来还有几分沉稳。
“钱老板，做人做事可得凭良心，我年纪虽然小，但缺德事儿却不做！”
也不管钱姓女人和她婶子的脸色有多难看，又接着道：“我今天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就你这样的人，给我一百块钱我都不会给你做事！我江小月是需要钱，但不能昧了良心！”
“你这个死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在这逞强出风头！你不要钱老娘我还要挣钱呐，有本事就跟你半死不活的弟弟给我滚出这个家！”
被江小月称作婶子的人倒是率先跳起来，二话不说轮着巴掌就往她身上扇，想踢打猪狗似的，这么多人看着都能这样，在家里估计打的还更狠。
江小月神色木然，只呆呆站着，既不还手也不说话，但眼底却满是执拗。
不，她并不是木然的，赵芳儿分明发现她眼底深藏着隐忍，心绪微转，瞬间了然，叹了口气，眸中更添赞赏。
“住手！”
赵芳儿一把抓住女人的手， 阻止了她毒打的行为，冷道：“你再动一下，你的胳膊就别想要了！”
“滚……”
女人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她发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点可怕。
赵芳儿收回手，看向江小月，冷意渐敛，问道：“这位同志，谢谢你愿意站出来为我作证，不过，我知道你家里也不容易，如果现在反悔我也不会怪你。”
不同于方才的冷冽，现在的她温和的不可思议。
“我不会反悔的！”
江小月眸中满是倔强，看了眼旁边乖巧如鸡的婶子，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道：“婶子，你放心，等我作完证回来，我跟我弟弟就再也不会麻烦你了！”
这才短短几天，她好端端的弟弟就被累的不像样，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好婶子’折磨的！不，不止这一个，还有她的好叔叔，现在她也想明白了，这哪里是亲人，分明比豺狼还要狠毒！
她宁愿带着弟弟在外头讨饭，也不会再继续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
女人脸色一变，这会儿却急了，忙道：“你说什么鬼话呢，你爹娘临死前可把你们姐弟交给我，我不管你们谁管你们！”
她早就答应了村里那个老光棍，眼看这两天就要交人，现在要是让江小月跑了，到时候那老光棍耍起浑来，她家可吃不消！
再说了，这进了她腰包里的钱想要她再拿出来？干脆把她的命拿去好了。
这副神态实在可疑，江小月眉头皱了皱，总有些不安，不过很快，她又将这丝不安按捺下，没有理会，而是看向赵芳儿，勉强笑了笑，说道：“同志，既然要作证，我们就尽快去吧，待会儿我还得早点回去。”
以前的家，那还是家，现在她已经无家可归。
“死丫头，你敢！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乱说话，以后别想我会叫你做事！”
这回总算轮到钱姓女人急眼儿了，要不是赵芳儿挡了一下，她的手指都快戳到江小月额头上了，原先江小月在她饭馆里做事时，她有事没事就这样骂的。
赵芳儿分明发现当江小月听见这句话时，眼里满是失落，还以为她会后悔，不过，并没有。
“同志，咱们走吧。”
当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江小月眼里的失落已经消散不见，留下的只有坚定，虽然失去了可能去饭馆上班的机会，但她此时，不至于让自己泯灭良心，一个人如果连本心都不能坚守，那么纵使活着，也只是一具干巴巴的躯壳，失去了人活着的本意。
赵芳儿看了她一会儿，蓦然笑了，声音温和，“好，我们走，谢谢你愿意站出来。”
说罢，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笑道：“天气冷，你穿的太少了。”
江小月愣住，偏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手指动了动，却没敢摸，身上的暖意告诉她，这样一件衣服要是弄脏了，她，可赔不起。
可是……
她抿唇笑了，这个同志虽然是有钱人，可和其他有钱人不一样，这人有心，心里突然松快起来，能被回以善意，那些失去的还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你是个好姑娘，往往好姑娘的运气都不会太差。”
她听见这个有钱女孩儿这样说，心里失笑，运气不会太差吗？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