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知青这边,好不容易逃回知青点,就看见周心悦倚在门框边,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哟,你们这是到唱戏还是咋地啦,脸上青青红红,还挺好看的嘛。”
“好狗不挡道,滚开!”
范明章没好气的将她推开,捂着青肿的脸,快步走了进去,这一路走回来,出的丑够多的了!
被他这么一推,周心悦倒在地上,手掌心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皮都被磨破了,火气一下子冲了上来。
“哼!活该被打,我看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城了!”
章秀秀进屋的脚步一顿,回过头阴狠的看了她一眼。
周心悦暗自恼恨被她的眼神吓到,心里正火着,一抬头发现王本诚站在门边讽刺的看着她,当下就炸毛了。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多看会儿,以后可没有机会再看!”
王本诚瞬间青了脸,咬牙道:“你也该好好看看,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看见这些了。”
周心悦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这看不到不要紧,城里的风光够我看的,唉,要是有机会,我肯定会写信给你们好好说说我在城里的生活,也能让你们好好回味一下。”
王本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同她争辩。
周心悦只当他是嫉妒羡慕自己,瞬间得意起来,连手掌的伤都觉得没那么疼了,脚步轻快的走出知青点。
女知青的房间里,吴秀萍小心翼翼的帮章秀秀梳着头发,原本的一头秀发,现在乱糟糟的搅做一团,有的地方还被扯掉一小块,往外渗血丝。吴秀萍父母双亡,从小寄人篱下,大伯娘是个嘴甜心黑的,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偷听到大伯娘和别人的谈话,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才自己偷偷摸摸的报了下乡的名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回城,并没有掺和这件事,眼下倒成了幸运的一个。
“秀秀姐,其实乡下也挺好的。”
周心悦是真心实意说这句话的,虽然她和章秀秀并算不上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是,也不忍心她变成现在这样。
章秀秀猛的站了起来,连头发被扯着也完全都不在意,低吼道:“你以为我像你吗!我有父母兄弟都在城里,我不回去难道要我老死在这儿!”
吴秀萍姣好的面容上,笑容顿了一瞬,将手里的梳子放在木桌上,淡淡说道:“你的确不像我无牵无挂,是我说错了。”
她不用问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周心悦说出去的,她们两个以前也能算是邻居,都住在一栋楼里,对她的事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没想到她平常的一句话,章秀秀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往日里的温和、体贴、善解人意好似都是错觉,不,或者,只是掩饰的太好罢了。
话音一落,章秀秀就知道不好,可是看着吴秀萍娇嫩的年轻脸庞,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
是了,别人还年轻,正是花样年华的时候,哪里明白她的急迫和无奈。
空气突然寂静,一层无形的墙将彼此隔离,将不大的空间,切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晚上是吴秀萍做的饭,她已经尽量将高粱糊糊熬的更久一些,可依旧改变不了粗粝喇嗓子的事实。
周心悦喜欢挑好的吃,不过当挑无可挑的时候,她从从量取胜,其他人才喝了半碗,她一碗就已经见底了,只是奇怪的是,她今晚只吃了一碗,往日都得吃三碗才行。
“吴秀萍,你怎么做的饭啊,咋有一股怪味儿,又苦又涩!”
吴秀萍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冷,“你要吃不惯就自己做去。”
本来今天应该轮到周心悦做饭,谁知道一个下午都没看到她人,等饭一做好,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跟算好了似得。
“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哪这么多毛病!”
要换成平时,王本诚还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现在他对周心悦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哼!谁稀罕吃!”
周心悦筷子一摔,连同她自己专用的那个碗,都被摔的粉碎。
其他人跟没看到似得,完全把她无视掉。
等到半夜,周心悦躺在炕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饿的,肚子一阵绞痛,想叫人,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
炕上很大,只睡了她们三个,周心悦吃力的翻了个身,依旧碰不到吴秀萍,最后连同身上的薄被一起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黑暗中那双眸子瞪的大大的,嘴角淌出一大堆白沫,鼻孔里冒出血水。
清晨是最宁静安谧的时候。
一声尖叫从知青点传出来,打破了宁静。
“刘医生,周心悦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赵志军黝黑的脸上一阵苦恼。
刘医生站起身,拿起湿布擦去手上碰到的一些白沫,神色有些惋惜。
“可能是误吃了老鼠药,昨天晚上人就没了。”
他听说这个女孩都已经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却发生了这种事,年纪轻轻的一条性命,实在可惜。
“老鼠药?!”
赵志军大吃一惊,“咱们村谁也没有这些东西啊!她怎么会误食呢!”
老鼠都被大家抓来吃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去买老鼠药,中了老鼠药的老鼠肉是不能吃的,所以村里人没有谁会去买这个。
范明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下毒?”
他这话一说出来,屋里就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赵志军严肃的看着他,问道:“说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知青被人故意毒害,还是一个即将回城的知青,这要下了定论,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范明章扫视了一圈其他人,冷静的说道:“昨天晚上她说高粱糊糊又苦又涩,和平时的不一样,不过当时我们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她故意挑刺儿。”
章秀秀却直接否认掉他的猜测,“这不可能,高粱糊糊装在大盆里,要是有毒的话,咱们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谁知道刘医生眼睛一亮,像是受到什么启发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