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蒙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了。”姬重笑着说道,语气相当和蔼。
姬蒙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许久的思绪,这才缓缓言道:“三叔,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居于对叶冷秋这人的了解。其实,我和叶冷秋的接触也只是泛泛。前面见面也不过一二十次,而且在与他交谈之时,人还处在懵懂状态。很多他说的话,也是在后来才慢慢醒悟过来的。我只想说,咱们真的料错了叶冷秋这个人,一直以为他和咱们是一样的,但实则不然。甚至可以说,咱们姬氏一族,对他亏欠太多了。如果,我和他异位而处,恐怕急怒之下,会动用所有力量,不顾后果,把咱们姬氏一族尽族诛灭而后快。而他,其实也有这个能力。”
“蒙儿,你说得过了。”姬重听到姬蒙这番话,脸色终于还是变了。
“过了?不,三叔,在我看来,一点也没过。说实话,要不是逼不得以,我是真的不愿意与您和二叔去见叶冷秋。因为,每次见他之时,我都感觉无颜以对,我可欠着他几条命了。”姬蒙却是苦苦一笑,涩然说道。
姬重愣了一下,奇道:“你欠他几条命?这话是怎么说的。”
姬蒙看着姬重长叹了一声,笑道:“三叔既然问了,我不妨给你算上一算。首先五师大会闹场之时,他不忍出手,可是饶了我一条命。以当时的情形,他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叫别人动手,杀了我,是不是应该。”
姬重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说道:“凭心而论,如果当时位置倒换,无论是蒙儿还是我们,都会下那个杀手。当时,他没有动手,确实……”
“这是第一条命。第二条命,五师大会过后,通天大会之前,他直接把我拉到了晓烟医馆看顾了起来。当时,我以为他是要对我实行软禁。后来想想,如果他不这么做,无论是血煞会还是隐修高层,怕是都会找机会,取了我的性命。三叔,以为然否?”姬蒙又继续说道。
姬重一怔,深思了一阵,叹了一口气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以当时的情形,隐修高层确实有杀蒙儿的动机。他们心里明白,人修正道此时若再分裂,必然是万劫不复。如果人修有两位少主,他们只能除一保一,显然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他们会保的都是姓叶的小子。从这点来说,当时的隐修高层,确实有杀你的动机。而血煞会则要借你的死,好引动我们来对付姓叶的小子,他们同样有动机。蒙儿,你分析的不错,当时他要不把留在医馆之内,多半,多半你要凶多吉少。”
姬蒙听到姬重这么说,轻舒了一口气,也更自信了些,继续说道:“通天大会过后,咱们姬氏一族邪帝之后的身份坐实,从此也失去了争竞人修正道主导的可能。此时,隐修高层倒是不会再对我出手了。可血煞会却越发希望,以我的死,还激起姬氏一族的怒火。如果不是他力排众议,派出高阶修者,一路明里暗里保护。三叔,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回去见到你们么?这,是不是第三条命。”
姬重轻扣着桌面,良久之后,这才言道:“当时,他意图拉咱们姬家入局,既然要保全蒙儿你的性命。不过,确实如果没有他的维护,蒙儿你想要周全,也没那么容易,也算吧。”
“活命之恩大如天,叶冷秋连着至少给了我三条命,我却一直在背后算计于他。三叔,我于心有愧啊。”姬蒙脸上满是悲怆的说道。
“蒙儿,你可不要这么想。他只是交了狗屎运,才得来这个位置。凭什么,他一个卑微低贱的小家丁,就成了轩辕正朔,反而咱们姬家守灵几千年,反而是旁支了?这是他欠咱们了,谁让他是老祖选中的人,他是人修少主,轩辕门唯一的传人。父债子偿,老祖对咱们姬氏一族何其不公,他身为老祖继承者,自然也要代其向咱们做出补偿了。”姬重却是脸色一沉,说到后来面渐现不忿之色。
姬蒙听到这些话,脸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的说道:“三叔,若然坚持此见,侄儿便再无话可说了。”
“蒙儿,对三叔此议,不赞同?”姬重愣了一下,看着姬蒙那有些不愉的神色,颇感意外的说道。
姬蒙没有迟疑,重重点了一下头,说道:“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姬氏一族的冤屈,根源在于三世祖,祸胎起于邪帝姬称,与叶冷秋何干。咱们的身份摆在那,就算没有他,您觉得人修正道可能奉咱们姬氏一族为主么?三世祖,还有半天界轩辕门,可能坐视咱们统驭整个人间修界么?咱们这没来由的把怨气发泄在叶冷秋身上,说白就是欺软怕硬罢了。不敢找三世祖抱屈,没法清邪修以正名,却把一腔怒火,报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了。”
“够了,蒙儿,照你的意思,难不成他是君子,咱们姬氏一族是小人不成?”姬重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姬蒙此时心中却不知为何,一片的透亮,淡然一笑说道:“三叔,要我说,那叶冷秋,还真就是一个淳厚君子。至于,咱们姬氏一族是不是小人,自然不是。只是,咱们行事有些不灵醒罢了。没看清自己的身份,还是以轩辕唯一直系血脉自诩,因此对如今在人修正道的位置不满不忿。却忘了,咱们不仅是轩辕直系血脉,还是邪帝唯一后人。以这身份,能在人修正道求得一个位置,已经是难能可贵,怎么还要苛求其他了……”
姬重听到这些话,神情为之一呆,木木然坐回了椅子上。
姬蒙看他这神情,趁热打铁的又言道:“三叔,你再沉下心来想想,咱们一族入世后的所行所举,你不觉得对叶冷秋心中有愧么。要是没他的点醒,咱们一族还不知解除这数千年家族诅咒的法子。而他,何尝没有为咱们一族入世,费心费力的做各种周详安排。可咱们是怎么对待他的?说句不中听,他叶冷秋不欠咱们姬氏一族,但咱们姬氏一族亏欠于他的,却何其之多。外面的人,口口声声骂咱们是白眼狼,没心肝,要我说,真没骂错。将心比心,异位而处,如果换成你是叶冷秋,你会怎么对待姬氏一族?”
姬重沉默了,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