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被扇了一巴掌，原本还带着气，可沈平知手中那枚大理寺的腰牌让他不得不头脑顷刻清醒。</p>
讪笑一声：“原来是侯爷！”</p>
京城谁人不知，忠王府事件，原大理寺卿陆讯推病避嫌，大理寺暂时由慎安候代理。</p>
从一个六品的翰林到四品的大理寺卿，这简直就是泼天的富贵。</p>
虽然是个代理，但人家有皇帝的宠信，谁知道这代理着代理着会不会就成正职了。</p>
就是不会，侯爷的身份也够他一个小衙役喝一壶的了。</p>
沈平知瞥了他一眼，收敛了怒气，平淡道：“此人是我大理寺重要人证。”</p>
捕头连忙谄媚道：“侯爷！冲撞可勿怪！实在是因为令尹大人催得急，叫我们挨家挨户搜过去。”</p>
沈平知：“什么事？”</p>
捕头哎呦一声：“这可不好随便说，既然侯爷要搜捕手令，是小的疏忽了，这就回去办。”</p>
说罢，他便要退。</p>
使了一个眼色，叫身边的差役都守在屋子里，把人看好了。</p>
在他看来，这么不配合的，一定有什么问题。</p>
“等等。”床榻上的陆嘉抬起眼：“我一个姑娘家，因协助大理寺办案受了伤，侯爷也只是过来例行询问一下。</p>
你们……一群老爷们挤在我这一间屋子里，不合适吧？”</p>
捕头看了陆嘉一眼，又轻瞥了一眼沈平知。</p>
慎安候的脸色可算不上好。</p>
赶在这尊大佛赶人之前，捕头连忙道：“对您不住！我这糙汉竟是忘记了。”</p>
说罢朝着差役呵斥道：“滚滚滚，赶紧滚出去，可别碍了这位小娘子的眼。”</p>
差役是退出去了，看着像是真的很听话离开，但实际上则是守在前门后门处，大有几分谁也不许进来的架势。</p>
陆嘉懒懒抬眼，李月娥从床底下钻了出来。</p>
“这可如何是好？”小酒有些着急：“这么大一个活人，也是藏不住的，等到什么搜查手令下来了，咱们可不就得乖乖让人家查去？”</p>
李月娥想了想：“大不了我便去自首。”</p>
小酒骂了她一声蠢货。</p>
“你是在我们这被抓到的，你自首了，还不是拉着我们一起下水？”小酒道。</p>
沈平知推门出去：“我去打听打听。”</p>
却说那后门看守的两位衙役正有一塔没一搭的聊天着。</p>
那马脸衙役朝着瘦高个道：“你说上边那个小娘子倒是和侯爷是什么关系？我瞧不像是什么人证。”</p>
瘦高个笑得猥琐：“孤男寡女的，一间屋子里，也就你这个蠢货能信什么人证的说法，要真是人证怎么不送到大理寺去医治？”</p>
马脸抽了一口旱烟：“别说，那小娘子长得可不错。”</p>
沈平知走到他二人身后，轻咳两声，吓得对方见了来人便跪在地上告罪。</p>
沈平知：“你们火急火燎的，到底查什么事？”</p>
马脸支吾着不敢说，沈平知加重语气嗯了一声，吓得马脸连忙全都招了。</p>
“还不是明国公府上的那档子破事！”马脸谄媚一笑：“明国公是个打女人的烂货，他屋里头的女人可终于忍不住了，所以一剪刀阉了他！”</p>
瘦高个也抬眼一笑：“这不？被那老国公夫人告了，谋杀亲夫！”</p>
“按定梁律，妇人谋杀亲夫当游街斩首。”沈平知淡淡道：“大家伙都知道吴琪威是个什么烂货，怎么？你们令尹就认定了‘谋杀亲夫’？”</p>
马脸和瘦高个面面相觑，当下却不知道如何应答。</p>
这还不算谋杀亲夫吗？</p>
那可比真杀了还恶毒，那是把子孙根都给去了！</p>
但这位侯爷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明国公？</p>
马脸和瘦高个都不敢随便开口。</p>
捕头很快就来了，但这一回他可没有拿来什么搜查的手令，反而是有些灰溜溜的走到沈平知身边。</p>
拱手躬身，态度良好：“我们令尹说，妨碍了大理寺办案实在是抱歉。</p>
有侯爷在的地方想必贼人也不敢轻易进入，就是有，侯爷也不会包庇贼人……今日打扰了。”</p>
沈平知微挑眉：这京兆尹过分的‘懂事了’。</p>
让他心里也有点不太舒坦。</p>
见那差役离开，小酒连忙躬身对着李月娥道：“你趁这会赶紧走！”</p>
李月娥含着泪看着陆嘉，她能理解小酒对她的态度不好，但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她确实并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p>
“你还不舍得了？”小酒拧眉，上前要去拉李月娥：“我们只是看你可怜收留一下你，你还要赖上咱们这一辈子不成？”</p>
陆嘉轻咳一声，制止了小酒的动作。</p>
李月娥可是未来权势滔天的女人。</p>
她救人可不是为了结怨的。</p>
如今精神还不是很好，她声音还有些虚弱：“你催她也没有用，她现在压根走不了。”</p>
“那捕头一看就是来放烟雾弹的，”陆嘉将目光落在李月娥身上：“三句话不离慎安候，一看就是又忌惮又怀疑。</p>
你如果现在听小酒的走，我保证一出巷子马上就会被拿住。</p>
到那个时候不仅我们口中福要被问罪，就是慎安候都会落得一个包庇不察的罪名。”</p>
沈平知靠在门扉边上：“还是得走，留着太不安全了。他们明显已经盯上了口中福。”</p>
陆嘉点了点头。</p>
她明白的，但要沉得住。</p>
“我有一计。”陆嘉抬眼看着众人。</p>
……</p>
清晨，京都还未从睡梦中苏醒，小摊贩们就已经准备他们一天的生计了。</p>
收泔水的人从各家巷子里出来，披着雾慢慢推到京都西门处，他们都是从这里出去的，如往常的每一日一样。</p>
“等等。”西门处几个官差止住了板车。</p>
推板车的是个傻子，朝着官差笑着道：“倒泔水的。”</p>
官差捏住鼻子，还是一个盖子一个盖子掀开检查。</p>
不远处的角落巷子里，一个被遗落在角落里的泔水桶盖子稍动，缝隙中探出一双眼睛。</p>
这是提前下板车的李月娥！</p>
原本按照陆嘉的计划，她藏在这个新泔水桶内，应该是跟着泔水车从西门出去，但她走近西门的时候，却后悔了。</p>
她那么想报复明国公府，怎么现在却要像个丧家犬一般离去？</p>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狂吠。</p>
李月娥回首望去，竟然是一只疯狗龇牙咧嘴，满脸凶相看着自己。</p>
李月娥连忙弃了泔水桶，把腿就跑。</p>
慌不择路里，撞在了一个男子的胸膛上！</p>
她抬眼看去，竟然是金吾卫统领——连风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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