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大门灯笼高悬，角门探出紫月急得急打转的身影。
已经快到了子时了，陆嘉竟然还未回来。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夜不归宿，不知行踪，这要是让老爷、太太知道了，她可就没命了！
苏芦侧过头去，听雨夜小路上传来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清风苑伺候陆衡的书童——岳明。
他脸色也青得很，看见紫月便先发制人：“姑娘出门去，你们竟都不跟着的吗？！”
紫月抬眼，反驳道：“别说我们，你怎么也不跟着大哥儿？”
岳明跺脚哎呀一声：“哥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不许人跟，我们又哪敢跟出去？！”
雨下得太大，岳明走到门外雨中，来回踱步：“大哥儿和姑娘都没带伞，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什么地方歇脚避雨……”
突然小径上转出一油纸伞，伞下相互搀扶着的两个人整深一脚浅一脚往家里赶。
灯笼近，映熟颜。
紫月惊喜却压低了声开口：“是三姑娘和大哥儿回来了！”
陆衡的面庞发白，身上湿了大半，月白深衣上染着点点血迹，在雨水蕴晕中显现布料的纹路。
他一手揽在陆嘉肩膀上，低声朝着紫月吩咐：“带姑娘回去更衣，煮一碗姜汤给姑娘驱寒。”
陆嘉只是裙角与绣鞋湿了，她拉住陆衡的手：“哥，你身上都湿透了。
这儿离我那近，叫岳明去取衣裳来，你先去我那儿避避雨，仔细来回奔波，受了寒。”
陆衡
望了一眼陆嘉那担忧的神情，终究不舍得拒绝：“好，依你。”
晓月轩内早就升起足够的炭火，换好干净衣裳的陆嘉率先去小厨房煮姜汤，特意放了几块红糖进去，更暖心脾。
端着姜汤进门，正见轻纱帷幔后，陆衡将身上那件染血的月白深衣与内衫褪下，上身还袒露着。
陆衡听见推门声，以为是中途去拿遗漏的内衫的岳明回来了，当下只伸出一只手：“岳明，将内衫予我。”
陆嘉倒没有害羞得转过头去，而是透过帷幔目不转睛盯着陆衡结实精壮的身躯。
且不说陆衡的长相原本就是俊美，只是看这匀称的身板，可能是骑马上班的缘故，身体的整体线条是非常完美的，妥妥就是个背影杀啊！
陆嘉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滴乖乖，这么好看的吗？
陆衡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皱着眉转过头来，瞧见来人是陆嘉的时候，眉眼微不可查改变了原本进攻的架势，看上去柔和且无可奈何开口发问：“好看吗？”
胸膛上肌肉匀称，陆嘉再一次咽了一口口水，很诚实点了点头：“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呢？”
“不知羞。”陆衡背过身去，勾起边上湿透的旧内衫。
陆嘉勾起一个笑，将姜汤放在小几上，哼一声：“你这男儿郎，真小气。”
陆衡失笑：“你轻薄别人，还有理了？”
陆嘉微抬下巴：“你自己不穿衣裳，还要怪别人？再说了，长得那么
俊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别紧张嘛。”
“你……”陆衡身着单衣掀开帘子，对上陆嘉那笑颜，却一时失了言语。
她浅笑着抬起眼，看着陆衡气结模样，像是争吵中占了上风的稚子，摇着扇子得意洋洋：“好衡哥儿，姑奶奶就稀罕看你，再让姑奶奶看看？”
瞧那样子，简直就是戏文里山中土匪哄骗压寨夫人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女登徒子。
陆衡深吸一口气，别过身去舒缓情绪。
“害羞了？”陆嘉忍不住哈哈一笑。
下一息，陆衡转过身来，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一手护住陆嘉的后脑勺，一手将人摁倒在美人榻上。
近在咫尺的呼吸伴随着美人香气，轻盈如烟飘入陆衡的鼻息，他脸容平淡，气吐如兰：“我的小姑奶奶，你要看什么？”
指腹在陆嘉的脸庞拂过，柔和得像是触摸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陆嘉慌了神。
陆衡将她的惊慌收入眼底，却依旧没有收敛动作，加重语句的一句“嗯？”成功让陆嘉举手投降。
“澄言哥哥，不闹了，”陆嘉像是挨了欺负的小狐狸，耷拉着脑袋：“好哥哥，饶了我罢？”
陆衡轻笑，像是要回绝她。
此时门口传来岳明的敲门声：“哥儿，衣衫拿来了。”
陆衡啧一声，起身走回到帘子后面。
岳明进门来看见三姑娘正红着脸端着乘着姜汤的茶盏，有些奇怪，边将东西递给自家主子，边疑惑道
：“姑娘……怎么在此？”
陆嘉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说话，陆衡却淡然开口：“这是晓月轩，三姑娘不在此处，还能在哪儿？”
岳明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听陆衡的话很明显察觉到主子有些不高兴，当下连忙闭上嘴。
陆嘉轻笑一声，招呼着换好衣裳的陆衡来喝姜茶：“如今温度正好，哥哥快坐吧。”
一盏茶的功夫才刚下去，门口就传来苏芦急急忙忙的通传：“姑娘，老爷来了！”
陆嘉惊愕抬眼：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陆尚书进了门来，看见陆嘉与陆衡迎到了门口。
“父亲，这么晚了……”陆衡待陆谚在主座上坐定，方拱手上前，温声开口。
陆谚抬眼却带着怒容：“今夜去了何处？”
陆嘉一听觉得形势不对，当下接过苏芦沏好的茶，扬着笑上前一步：“爹爹，喝茶。”
陆谚难得对陆嘉没有好脾气：“你站那儿去，我审完他就审你！”
用上审这个字，看来是严重的，陆嘉吃了一个闭门羹，当下闭上嘴站到边上去了。
陆谚看着陆衡不说话，当下狠狠一拍桌子：“今夜去了何处？！”
此一声震如雷，屋子里的奴婢都吓得跪到在地。
尊长震怒至此，陆衡也不敢干巴巴站着，当下撩袍屈膝跪下道：“父亲息怒，儿子看戏去了。”
“看戏？”陆谚冷哼一声：“什么戏能唱到现在？！不禀父母，私带女眷，私自外出，甚至差点夜不归
宿！
陆澄言，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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