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阴森的牢中,空气里弥漫着腐霉的气息。
一道痛苦到极致的闷哼打破了阴森的寂静,花月意两只手被绑在刑架之上,低垂着白如霜雪的面庞,冷汗自她额头滚下,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到被鞭子抽得皮肉裂开的脖颈之上,她浑身一个痉挛,沉重的吸了口气,猩红的血自她身上的伤口缓缓淌出,她身上的衣衫早已不辨颜色,只是满身的血污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花月意微微抬起眼帘,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男人名叫陈元,身着银色铠甲,坐在一把太师椅子上,陈元的眼底暗含着一丝愠怒,威严的目光审视着花月意,沉声道:“一夜了,本将军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花月意有气无力道:“将军,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陈元沉声道:“你是他的夫人,他下落何处,你怎会不知?”
花月意吃力的看向陈元,道:“他临走前并未与我说过去何处。”
陈元:“那两个小子跑去了哪里,你也不知道?”
花月意微微颔首:“雨夜的路实在太滑了,我们...我们走散了。”
陈元道:“最后一次是在哪里走散的!”
花月意虚弱的呼吸着,低声道:“是在月牙河边走散了。”
陈元拍案而起:“荒唐!”
他的双目瞪得通红,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先前说是什么在长街,现在又说在月牙河!这一夜你满口胡言乱语!你这个贱妇!
”
陈元说着,赤红的双目锁定在了挂在墙上的长弓,他一把抓下长弓,自箭壶中摸出一枚箭羽,瞄准了花月意的膝盖:“告诉你,我这一箭下去,你的腿就废了,你若肯说,不但不用受皮肉之苦,本将军还可保你此生荣华富。”陈元停顿住,沉声道:“快说!苏宸玉在哪!”
花月意面无表情的垂着脸,也不去看那手挺长弓的陈元,只是当陈元说到了苏宸玉三个字的时候,花月意的眼眸轻轻一颤。
陈元见花月意不答,沉声道:“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紧绷弓玄的手指一松,箭羽陡然朝着花月意的右膝射来,锋利的箭穿过了她的膝盖,钉在了刑具之上,伴随着一阵彻骨的痛意,她甚至听见了骨头的脆响,花月意尽管紧咬着唇,仍是忍不住这彻骨的痛意,仰头凄楚悲鸣一声。
陈元自箭壶中又拎出了一支箭羽,移动了手中的长弓,瞄准了花月意的左膝:
“我再问你一次,苏宸玉在哪!”
花月意强忍着钻心的痛楚,紧蹙双眉,浑身颤抖着抬眸看向陈元,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陈元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走到花月意的面前,道:“你说什么?他在哪?在哪?”
花月意声若蚊蝇的说着:“在...在....”
陈元又凑近了花月意许多:“在哪?快说,在哪?”
花月意双目一凛,眼神在这一瞬间冷若寒冰,
张开嘴朝着陈元耳朵愤然咬去,拼尽了全身的气力,陈元捂着耳朵怪叫着,如石头一般的拳头砸在了花月意的头上,可他越是打,花月意越是狠厉的咬,几个护卫立时闪到了二人面前,好半天才扣开了花月意的嘴,陈元一摸耳朵,再看看手掌,已见了血,花月意唇角挂着一道鲜血,仰天笑笑,双目尽是怒火,她蓦地抬眸鄙夷的看向陈元,道:“凭你,也配提我夫君的名字?”
陈元怒不可遏,像是一头愤怒的巨兽,他恨不得当下就一刀宰了眼前的贱妇,可他知道,如今也唯有这贱妇才知道那苏宸玉的所踪,他一把抓起了长鞭,狠厉的抽打在花月意的身上,一下一下泄愤似的抽打,他脸红到了脖根,满面怒容,直至花月意已经昏过去,依然不停下手中的鞭子。
“将军不好了!苏宸玉领兵杀进过了!”一个报信的士兵满面骇然的跑了过来。
陈元怒道:“好!来的好!”
陈元拔刀出鞘,怒道:“谁拿下苏宸玉的人头,圣上可赏万两白银!”
花月意的脑海混沌不清,嗡嗡作响,耳畔隐约听得兵器碰撞的杀声,须臾,杀声越来越近,在一阵长久的混沌之后,她感觉到桎梏在身的铁链被一剑劈开。
她坠入了一个怀抱中,微微抬起眼眸,她见到了江镜庭的面庞,他的脸上沾着飞溅的血滴,眼中凝聚着恐惧与仓惶。花月意张了张唇,却什
么都没有说出来。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居然没死。这是花月意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娘!”六子扑到了花月意的怀里,承榕也伏在花月意的床前沉声道:“婶婶。”
看着两个儿子安然无恙,花月意这才放下心来,她移目看向承榕,慢声道:“你叔父呢?”
承榕:“不知道去了哪里,叔父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说。”
“他去哪了...”花月意凝眉喃喃的,又看向承榕:“他眼睛如何了?”
承榕摇头:“我没有顾得上问,当时叔父抱着满身是血的你回来,我和六子都以为你要...”承榕说到这里,抿住了唇。
六子凑到了花月意的眼前:“娘,当时爹爹紧张得不行,从外面找来了个大夫,那大夫说你没救了,爹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跟他说如果救不了你,立时削了他脑袋。”他说到这里捂着嘴巴嘿嘿傻乐。
花月意诧然的看着六子,似乎不敢置信江镜庭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帐帘挑开,奔进来了个人,花月意移目看去,见是墨生香,墨生香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见花月意醒转,立时转悲为喜:“小妹!你终于醒了!”
“哥,你没事?”花月意虚弱的笑笑,动了动身子,膝盖彻骨的痛意顿时引得她紧缩双眉。
“你不要动。”他坐在了花月意的床边,看了看承榕和六子,道:“你们先出
去玩。”
“我不走!我娘都这样了,我玩什么玩?”六子一摆手。
承榕扯了扯六子的袖子,给他递了个眼色,道:“承玉,跟我出去吧。”
六子恋恋不舍的跟着承榕挑帘出了营帐。
墨生香的眼睛里尽是心疼,沉声道:“当初肯跟我走,如今又怎么会受这份罪。”
花月意看着墨生香,无力地问:“他去了哪里?”
墨生香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他带着咱们来了这地方,听大夫说你没有性命之忧了,人就转头走了!”他话到此处,仍不忘记讽刺一番江镜庭:“你为了他弄成这副样子,他倒好!这般薄情的男人,要来何用?!”
花月意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问墨生香道:“你知道落羽的下落么?”
墨生香点头:“知道,在偏房躺着呢,虽然受了挺严重的伤,但却也是捡回了一条命。”
墨生香凝眉沉声道:“我问你,到了这地步,你知道不知道你夫君是什么人?”
花月意微微颔首。
墨生香道:“你既知道,那便好了,等你养好了伤,我就带你离开。”
花月意别过脸去:“我不走。”
墨生香道:“这事儿由不得你,他是朝廷钦犯!跟他们这种大人物身边,吃苦的永远是咱们这种小人物,你懂不懂?”
花月意虽然不说话,但墨生香却也明白她的意思,墨生香深锁双眉,沉声道:“你为了他弄成这样,他呢?他转过头去忙别的去了,
这种人值得么?你这腿....”他说到这里,止住了声音,沉痛道:“你这腿以后就废了!这件事上,我没办法由着你的性子,我不能等到你命没了的那一天再去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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