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意就只听得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禁想到,若是自己用男子声音说话,只怕那来人不懂得避讳,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使了自己的本音朗声道: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
那人果然止住了脚步,虽然看不见石头背后的人,可听声音却也能立时明白,这是个女儿家在此沐浴。
那男人笑了一笑,细细的眉眼之间轻浮毕现,可嘴里说的话却十分正人君子:“本王无意打扰姑娘沐浴,这就离开此地,还请姑娘莫要惊慌。”
本王?本什么王?
花月意一怔。还未来及细细思量就闻听得那人远去的脚步声。
她四下张望,见那人果然离开了,这才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花月意早早地出了门去置办家里应用物件,来来回回的跑了不少趟,到了晌午,又去了一间肉铺,打算买些排骨炖了给江镜庭补补身子。
卖肉的铺子不少,有一间排了长长的队,正对面还有一间,却一个人都没有,花月意觉得那排了长队的肉铺一定肉质新鲜,童叟无欺,才能有这么多的回头客人,本来也是想去那人多的铺子买的,可她要买办的事情杂多,怕到了下午赶集的回家来不及采买别的东西,只好去了那人少的铺子。
花月意左右看看,怎么也不见卖肉的,朗声道:“有人没有?”
她喊了几声,见无人应,又提高了几分音色:“有人吗?”
“嚷
嚷什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从铺子里走了出来,那人一身屠户装扮,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大猪头,双目瞪似铜铃,直勾勾的盯着花月意:“你嚷嚷什么?”
花月意被这么一问,人就愣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买肉。”
“嘭”地一声,大猪头摔在了铺板上,那人把插在案板上的菜刀执起,声若洪钟:“买什么肉?”
花月意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和那人对视,两只眼睛瞅着铺子上的一扇排骨,道:“来点排骨。”
那屠户指了指桌子上的排骨,道:“就这些了,你全买了吧!”
花月意看着那一扇排骨,道:“我...吃不了,太多了。”
那屠户冷哼一声,道:“那你去对面买去。对面不多。”
花月意无端端被噎了一句,本是想掉头就走,无奈这对面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她只好道:“行吧,你给我切了。”
“切不了!”那屠户“咚”地一声把菜刀插进了案板里,道:“五两银子!”
花月意气得差点没翻了个白眼:“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那我不买了!”
那屠户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花月意的衣襟,怒气冲冲的咒骂了几句,道:“你耍老子?你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负耍老子玩儿呢?”
花月意小手紧紧地掰那石头疙瘩一样硬的拳头,根本无法撼动,心里已经暗骂那络腮胡子千八百遍,可她初临此地若是与人起
了争执,生怕惊动了官府连累了江镜庭,这一次只好先吃下这哑巴亏,道:“行行,我买了便是。”
那屠户听了这话,大手这才松开,花月意理了理自己的前襟,只心里腹诽一句:【你给老子等着。】
她交了钱,抱着那整扇的排骨回了家里。
沈易山看见那一整扇的排骨,人都惊了,本来是蹲在地上捣药的,张着嘴巴站起身道:“你...你...”他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来后面的话。
花月意气得浑身发抖,把排骨摔在了灶台,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劈那排骨,她那菜刀是新买的也算得上锋利,仍劈不动那排骨,劈了几下便就卷了边刃,花月意看了看菜刀,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扔了菜刀:“连你这破菜刀也欺负人!”
沈易山意识到了势头不对,为免殃及池鱼,赶紧抱着药罐子溜进了自己的房门里。
江镜庭闻听得动静走了出来,道:“怎么了?”
花月意怒道:“有个屠户,真气煞人也。”她将此事对江镜庭细说了以后,江镜庭却是淡然一笑,道:“你去买要采办的东西,这排骨我来劈就好。”
花月意“嗯”了一声,丢下了排骨,就架着马车出去了。
等她伴着晚霞回来的时候,人却神清气爽的,一改先前的愤懑。似乎是出了心口的一团恶气。她十分得意的坐在马车上,握着缰绳的指甲盖里都是淤泥,眉飞色舞的哼唱着小
曲儿。
一进院子就闻见了四溢的香气自灶台飘出,烟囱里的白烟滚滚,江镜庭正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添柴,花月意匆匆过去,把江镜庭拉走了,道:“你怎么下厨了?当心眼熏了你的眼睛。”
江镜庭眨了眨眼睛,笑道:“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花月意揭开了锅盖子就见得锅里的排骨早已经被江镜庭成匀称大小,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浓郁的排骨香气香味扑鼻,余下吃不了的也挂在了灶房的房檐下面。
花月意把江镜庭赶到了房间里歇息,又从房间里把沈易山叫了出来:
花月意从马车里拽出了一个大木桶:“帮我卸下来。”
沈易山帮着花月意卸下了木桶,却发现这木桶异常的沉重,垂眸一瞧,这才看见,这大桶里还套着一个稍小一号的小桶,他不禁好奇道:“你买两个桶做什么?”
花月意并没有提起昨日的事情,只是压低了声音道:“这地方我去瞧了,只有一条小河,那河边我去的时候有人浣衣,回来的时候还有人盥洗碗筷,我顺着水势四周瞧瞧,那水到了前方几丈,便就往下泻成了一道瀑布,实在没有太偏僻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得以沐浴的地方呀。”
沈易山这才明白,点了点头:“就在家沐浴也好,冬日里水冷,女孩子不好总沾冷的。”他停顿住,又道:“对了,熬药的砂锅可能是在马车上颠簸了,裂开了
道口子,你明儿个想着去买一个吧。”
花月意皱起了眉毛:“那今儿怎么办?”
沈易山摆了摆手:“反正是安神的,少喝一天也没事。”
花月意:
“那怎么行,不喝安神药,他晚上总是睡不安稳,我这就去买。”花月意自车厢里拿出一坛酒和油纸包好的小菜递给了沈易山:“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花月意把没有架马,嘱咐了沈易山把自己今日买来的物件从车厢里卸下,自己步行去了不远处的一间中药铺子。
花月意拎着砂锅出来,刚走几步就被人群撞得一个趔趄,那些人朝着前边争先恐后的跑去,花月意看这人群一个个昂首张望,脚下生风的模样就感觉前方一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她心里觉得新鲜,也想凑一凑热闹,便也随着人群走去了。
她跟着人群一路走到了一处空旷而偏僻的山脚下,就见得半山腰篝火熊熊,法台高搭,花月意皱着眉头踮着脚尖看去,就远远见得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立在法台中央。
花月意找了个面善的老者,问道:“前方可是在做什么法事?”
那老者左右瞧瞧,摇了摇头,低声道:
“九王爷在招募兵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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