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千千睡得很熟,它柔美的容颜在肖贤的眼里,就犹如三月的风,暖了他的心。
肖贤吸吸鼻子,褪去外衣,随意擦了擦头发,凝聚内力立刻烘干身上的湿气,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被子。
冷气钻入被子,原有的平静立刻被打乱,睡梦之中,龙千千下意识的抱住眼前的人,却又不满的将人往外推。
“肖贤,你去哪儿了……唔……好紧,松开点……松开点……唔……”
嘤咛一声,很快又沉沉睡去。
肖贤紧紧的抱着她,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哪怕她呼唤着痛苦,他却不忍放松一分。
他在怕,怕欧阳冥冰和舒子研的经历会落在他们的身上,他怕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不在了。
肖贤抱着他,紧紧的抱着。
“千儿……”他叫着她的名字。
“嗯?唔……”龙千千嘤咛一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肖贤眼神一闪,压下眼底的害怕,“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好不好?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唔……”龙千千没好气的推了推肖贤,不耐道:“这不是在一起嘛,别闹,好好睡觉。”
这一次,肖贤却没有依她,继续道:“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唔……别吵!”龙千千拱了拱头,不耐嘤咛。
“好不哈?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肖贤不依不饶,两眼凄楚。
睡梦之中,龙千千都有些想翻白眼,“知道了,我知道了。”
“好不好?在一起好不好?”肖贤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期待她说出的那一句话。
这一次,龙千千终于没有让他失望。
龙千千没好气的推了肖贤一下,咕哝道:“知道了知道了,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放开你的手。唔……”
肖贤一愣,霎时间,犹如一个得了糖的孩子,嘴角勾起的弧度,幸福又满足。
他手臂再次轻轻用了力,笑得明媚。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放开彼此的手。”
含含糊糊,这是他渴望的,亦是他所对她承诺的。
他或许不能给她轰轰烈烈的经过,却能平凡的陪她度过此生。
他现在所奢望的,只有这么多了。
……
十四的月亮,不,已经是十五了。
十五初起的月亮很远,也有些凉,或许正因为是中元节,所以这一夜的气氛阴沉了许多。
这一夜,很多人都失眠了。
郡主府中,除了昏迷沉睡的人,所有人都没有睡着,很多人在默默的守着她,从无怨言。
安王府中,哪怕在昏迷之中,他呼唤的还是她的名字。
皇宫之中,上了年纪的两人很久都没有落泪了,这一次,他们相惜的抱住彼此,透过窗户去看窗外的月亮,沉默了一夜。
摄政王府,舒灏翎没有哭了,他亦只是静静的守着白水汐,所有的沉痛与挣扎,最后都回归于平静。
远城,若家山庄放话非夺宝者不杀,必定将其挫骨扬灰,两边的大战一触即发,黑夜之中,倒出都是肃杀的味道。而那孤独宽阔的路上,舒子峰一行人快马加鞭。路上铁骑踏过,尘土飞扬,他抛却所有恩怨,甚至来不及多睡一会儿,只想回家。
药谷,门口小小人儿了无生息,嘴角喷发的血液刚好撒在他的白色寝衣上,月光之下,竟是如此刺目。不过十二岁的孩子,他痛苦得连呼吸都是困难。隐隐之中,他清秀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舒子研做了一个梦,很平静,却是黑暗的梦。
其实,她听不见呼唤的,否则,她又怎么会不醒。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化妆台上的那个金色小盒子,此时此刻,里面的玉佩如染了血一般,红得滴血,那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正好透过盒子边缘透出盒子之外。
那光芒若有若无,时强时弱,夜明珠下并不显目,仔细去看,却格外的阴森。
……
天亮了。
和平常一样,太阳总是在第一时间升起,昨夜的月亮还在空中挂着,却已经逐渐消散。
老天不会因为你的弱小而同情你,更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怜悯你,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太阳依旧升起,大街上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吆喝声,吵闹声络绎不绝,正逢节日,所有民间百姓都在准备着今夜的节日,又有谁还记得昨夜那抹压抑的呼吸是来自哪里。
郡主府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只是相比较往日而言,今日里面又少了一丝活跃的气息。
主院的亭子之中,慕依然倚靠在两边的阶台上,双腿随意搭着,满脸的平静让人不敢接近,向来不喝酒的她,难得的拿起了酒坛。
她的旁边,男子依旧一抹黑衣,就站在她的上边,甚至都没有靠在柱子上,就这么静静的陪着她,一夜未眠。
“咕噜咕噜……”仰头又是一口美酒。
酒香弥漫,酒水湿了她的脖间。
慕依然放下酒坛,轻轻的靠着后面的柱子,看着前方,眼神渐渐幽远。
“你说……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走了,我应该怎么办?你说……我要不要去陪她?”
守护了很多年的东西突然消失了,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她不知道。
南宫亦枭心底一颤,终于抬起了双眸。
那双眸子除却沉痛,还有坚定与否决,“我……绝不允许!”
慕依然一愣。
“呵呵……”然而,她却是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身子往后轻轻一靠,闭上了双眸。
“没关系,她会醒来的。”
她坚信,她一定会醒来。
南宫亦枭,谢谢你的不允许,可是,我也仅仅只能谢谢了。
你,我不敢爱。
慕依然笑着,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南宫亦枭看着慕依然苍白的脸庞,眼底一片心疼。
“去歇会儿吧,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终究,他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慕依然却是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不必了,我不困。”
“你已经一整夜没合眼了。”南宫亦枭低沉了嗓音,眼底戾气隐隐浮现。
他也足足忍受了她作践自己一个晚上。
闻言,慕依然一愣,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清透明亮,犹如雪中的冰窖,冷得发亮。
她看着他,一时之间却无法言语。
其实这个男人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多,比如此刻,他陪了她整整一夜,从未合眼,抬眼看去,他左手臂上的纱布还沾染着血迹,那抹黑衣之下,竟是如此刺目。
突然,慕依然心底一颤,扭过了头。
“南宫亦枭!”她叫着他的名字。
南宫亦枭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皱起了眉头。
她从来不会如此的叫他的名字的,最重要的,他听到了哽咽。
慕依然顿了顿,扭过头,勾起唇角,柔柔一笑。
那一笑,犹如黑夜之下的阳光,格外的明媚。
“谢谢。”
两个字是她所有的表达。
这一次,是她欠了他。
闻言,南宫亦枭的身子彻底僵住。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到的是她柔美的笑容。
她从来没有对他笑得这么柔和过,从来没有。
可是现在,她柔美的笑容却让他心疼。
南宫亦枭很快反应过来,伸手,下意识的去触碰她的头。
只是手伸到一半他却停住了。
南宫亦枭转过身,低低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谢谢。”
出声,才发现嗓子已经沙哑。
他一开始,都不需要她的感谢,他要的,是她的全部。
慕依然没有说话,看着南宫亦枭健硕的背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不需要便不需要吧,他不需要,不代表她不说。
慕依然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困了。”
她也想睡会儿。
说着,她不再理会南宫亦枭,再一次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柔美的容颜带着笑容,有些苦涩。
南宫亦枭没有转身,看着前方,淡淡道:“那便睡吧。”
好好的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舒子研醒来之时,我会兑现承诺的。
慕依然,你的人生不是舒子研一个,也不是舒子尧一个,你还有我。
今天,天气很好,风凉,亦很暖。
……
主院之中。
房间里,舒子尧静静的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他痛着,却如何也无法离开。
失血过多,并且一夜未眠的他脸色白得像纸,脸上非但没有一丝血色,性感的薄唇发紫且隐隐开裂,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羸弱。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他的妹妹,睡着了,下一次醒来,若再睡,就醒不来了。
太翁曾说过,小研的沉睡不能超过两次,因为第二次就差不多是终点,第三次沉睡与距离第二次沉睡的时间,从来不超过半年。
所以此时此刻,两年的期限,目前为止,只有短短的半年。
仅此而已。
想着,舒子尧心底一痛,脸上再也扯不出任何表情。
他又该如何……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时间流逝,舒子研依旧睡着,舒子尧却一直没有动过。
突然,他伸出了手。
舒子尧抬手,眼神一闪,突然右手银光一划,苍白的左手心突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无缝隙的充斥四周。
舒子尧抬手,捏起手掌,放在了舒子尧的唇瓣上空。
“滴答!”
“滴答!”
“滴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