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啪!”
冥四跳入水中,很快砸出大片水花,溅湿了周围的石板。
冥四一把将欧阳冥冰捞起来,随后一个劲的把他往外扯动。
涅生泉刺激性极强,现在这个样子还泡在涅生泉里面根本就是在找死。
然而,还没来得及拖动他的身子半分,冥四的手臂便被重重抓住。
他浑身都没有力气,那双手,却紧拽着冥四,压根让冥四无法动弹。
“主子!”冥四大惊,下意识的就把他往外拽。
“……离……离……离……呜……”
叫着叫着,他竟哭出了声,带着血的泪水,狼狈了他整张脸。
冥四身子一僵,一瞬间竟无法动弹。
他的主子哭了,在他面前哭了,那么脆弱,又那么害怕。
此时的欧阳冥冰,五官着流血,那双唇都是黑色的,满眼血泪模糊了他的眼,他却强撑着身子没有倒下。
一切,只为了一个名字,她叫做……离殇。
强大如欧阳冥冰,从未有一刻如此卑微。
冥四回神,身子有些颤抖,“主子,您……”
“冥四!”他冷喝打断,睁开眼睛,血泪弥漫双眸,他看人的颜色都变了红色。
“离殇,是……离殇,离……殇出……事了,郡……郡主府……现在……就……去……”
一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已经脆弱到睁开眼睛都困难,却只是眯着眼睛坚强,没有让自己倒下。
冥四咬牙,连忙从怀里拿出丹药塞进欧阳冥冰的嘴巴里,急切道:“主子,您现在身体不适,不……”
“我说……”欧阳冥冰抬眼,轻飘飘的打断了他的话,“去……郡主府……唔……”
一声闷哼,嘴角血丝再次滑落。
冥四身子一颤。
此时此刻,哪怕他微弱得连一个孩童都能杀了他,可是属于他的王者气息依旧让所有人臣服。
这一次,冥四咬牙,说:“是!属下遵命。”
说着,他肩膀驾起欧阳冥冰,大步离开了涅生泉。
泉水湿了两人的衣衫,欧阳冥冰上身未着寸褛,身体格外的凉。
渐渐的,他们走出了暗室。
一出暗室,冥四的第一句话就是:“来人,立刻派人去郡主府,看看郡主在做什么。”
然而,冥四话音一落,周边空气骤然变冷,身边的人顿时冷若冰霜。
不用看他都能猜得到欧阳冥冰的脸有多冷。
冥四忍住颤抖,“主子,您这样过去,郡主会担心的。”
欧阳冥冰身子一僵。
然而,就在他身子僵硬的这一刻,突然,身边属下猛地一抬头,伸手一个手刀,狠狠的劈了下去,毫不犹豫,眼底一片坚定。
“唔……”欧阳冥冰一声闷哼,不可置信的看着冥四,眼底一片绝望。
“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她的名字便闭上了眼睛。
脸上血泪还在流淌,哪怕他闭着眼睛也无法停歇。
心口处的刺痛感还在,哪怕被打得昏迷,他依旧拧着眉头,似乎下一刻他便会醒来一般。
冥四扶住欧阳冥冰,忍住颤抖,“派人去郡主府,郡主府是何情况一定如实禀报,不得有误。”
“是!”门口的暗卫没有犹豫,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冥四咬牙,扛起欧阳冥冰,进入了房间之中。
主子,对不起,为了您的身体,属下只能这样做。
否则,你会死。
那时候别说去郡主府,醒来都会成为您的奢望。
就当为了郡主,您原谅我。
被外力侵入的走火入魔,被感应的心痛,会很痛。
……
摄政王府。
深夜的月亮正圆,空中一抹凉风呼啸,刚好吹动了所有人那飘逸的青丝。
空中的曲子还在回荡,绿油油的树叶配上那略带苍白的薄唇,竟也瞬间失了颜色。
眼角的泪水话落,湿了脸颊亦湿了心。
这首曲子,乐尽了悲凉,乐尽了苦楚。
抬头去看,她的小手依旧轻轻的附上那个可爱的酒坛子,只是不知不觉,手上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轩辕夜朔哭着,吹着,一言不发,眼泪未停,他心痛未止。
突然,逐影和追风抬动了脚步。
两人的脸,从未有过的冰冷。
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如死水。
南宫亦枭不懂,听着耳边略带悲凉的乐曲,再看着两人移动的身姿,莫名的有些不安。
突然!
“砰!”
“砰!”
两个人重重跪在地上,两声重响,却依旧面无表情。
南宫亦枭瞳孔猛地一缩,未动。
轩辕夜朔还在吹奏那首曲子。
其实曲子很美,很委婉,柔柔的,就像冬日的暖阳,夏日的凉水,让人心旷神怡,只是或许心凉,所以听起来悲凉。
突然!
“咻!”
“咻!”
“咻!”
“……”
无数道黑影闪过,犹如来自黑暗之中的鬼魅穿梭于院子之中,变得极其诡异。
可是,与鬼魅不同的,他们的面无表情,却满身的悲凉。
有很多个身影,慢慢的,他们站了一大圈,刚好围住了摇椅中的舒子研,里面的南宫亦枭,轩辕夜朔,花笑,逐影以及追风。
他们或俊或平凡,或胖或瘦,或精炼或矮小,都不同。
这里面,都是陪伴了她很多年的影卫,他们知道她的任何事,看着她的笑与哭成长,可是此时此刻,他们连哭都没有。
一抹黑衣着于他们的身子之上,黑夜之下,却一个个苍白了面容。
他们就这样看着摇椅上沉睡的她,似乎那是一个平凡的景,也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劫,已经激不起他们心底的任何波澜。
只是不知不觉,他们的呼吸却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曾记得,她总是蹦蹦跳跳的跳到他们面前,夏日里一块西瓜硬塞过来,冬日里一个暖炉随意抛给他们,更温暖他们的是手心里那个热腾腾的红薯。
她总说:“千万别爱上我,知道你们喜欢我,没办法,谁让我优秀呢。”
她还总是嘚瑟的嘲笑,“哈哈哈,叫你们少吃点红薯,别总是放屁,现在好了,难怪一个个的找不到媳妇,活该啊!哈哈哈……”
她总是无理取闹,“到底谁才是老大,你们要不要听话,赶紧的,去把大街上的人给我清开,我要跟皇叔来个偶遇。”
她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说你们烦不烦,让你们滚,守着我做什么,我会死还是怎么的,都给我滚。”
她也有狂妄嚣张的时候,“谁让你们看着我了,谁给你们权利的,我告诉你们,全天下,我就是天,谁的话我都不听,再给我废话就给我去死,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们。”
可是,她也是个小女人,还是会善良,会温柔。
她有撒娇的时候,总是说:“哎呀呀,不要这样,我这么爱你们,你们看到皇叔这么没良心,真的舍得我单身一辈子吗?”
她也有豪迈的时候,“兄弟们,来呀,今天本郡主请客,走!都给我喝酒去,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她也有体贴的时候,“家里面出事就跟我说,憋在心里做什么,我的兄弟,就要活得最好。”
她也有无奈的时候,“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啊,赶紧找个媳妇吧,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跟我说。”
她也有护短的时候,“你以为你杀得了我,我告诉你,我原本可以不杀你,可是你伤了我的人,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活?”
她也有伤心的时候,“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会不会很伤心,你们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她曾说:“不管以后如何,不要忘了我,我走了,要好好的好不好,帮我照顾好他们,不然我会不安心的。”
她哪怕哭着,祈求的是他们的好,奢望的是不要忘了她。
这么好的她,现在却睡着了。
再醒来,她的每时每刻都为地狱边缘,因为只要稍稍闭眼,她永远都不会醒来。
很多年的陪伴与维护,最后面对的只有离别。
暗卫们突然心底一颤,作为铁铮铮的男子,他们眼角湿润了。
“砰!”轻轻一声,一人单膝跪地。
“砰!”
“砰!”
“砰!”
“……”
紧随其后,没有任何人犹豫。
他们围着她,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中心的那抹冰蓝,被风吹得飘逸。
花笑有些震惊,他不懂这种情是什么,可是他感觉得到,这些人,或许是她的命,而她,是他们的命。
南宫亦枭下意识的颤抖了手指,抬眼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再看着中间那抹冰蓝,第一次,他为了别人红润了眼眶,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他想要的慕依然,只是一个间接的陌生人。
或许慕依然是对的,这一生一世,舒子研都应该被好好守护。
曲子还没有停,那抹悠扬还在继续,轩辕夜朔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他依旧站得笔直,眼泪未停,那首曲子亦没有停过。
乐声悠扬,冰窖门口,舒灏翎下意识的扭过头,看着外面的方向,不知为何,心底一阵恍惚,眼底一阵迷茫。
那抹悠扬,明明很委婉,为什么让他感觉到心痛?
他想抬动脚步,不惜一切出去看一眼,可是无论如何,他的身子动不过半分。
他忘不了冰窖里还有一个她,更不能承认。
他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