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落轻轻摇头，对于舒子研的威胁与警告视而不见。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肖林落看着不远处的窗户，阳光刺进来，很漂亮，很暖，她的目光却变得幽远起来。
“离殇，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没有骗你，我是蛊源，所以我复活了。”
她的声音很轻，依旧沙哑，很难听。
舒子研没有说话，亦没有接话。
肖林落也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没有在意，只听她又道：“蛊源乃万蛊之源，以前我不知道，可是现在，我醒了，蛊源的所有一切，它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身体，所以我都知道了，知道了所有的始末，也知道了自己是谁。”
舒子研眉头一挑，淡淡打断，“所以呢，你是谁？”
直至现在，她依旧没有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肖林落。
肖林落没有理会舒子研，继续道：“我是蛊源，蛊源原本在我的身体里沉睡，在我死的时候，它苏醒了……”
舒子研身子一僵，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眼底多了一丝讶异。
“蛊源醒来，它的苏醒造就了我的重生，它算是一种生命，万蛊之源头，算是一条生命，所以，并不是我没有死，而且我复活了。”肖林落说得很认真，也很平淡。
顿了顿，她又道：“或者说，我现在其实并不是我，我是……”
“你是蛊源，而它占用的是你的身体，你死了，它借用你的身体活了？”舒子研脸色阴郁，突然平静下来了，垂下的眸子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肖林落淡淡点头，对于舒子研的话没有感觉到一丝疑惑，“对，我死了，它活了。”
说着，肖林落转过了身，“我就是一个死人，我的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至于我的年龄，还有我脸上的红疹，在蛊源苏醒的那一刻，全部都回到了原点，我回到了我原本该有的模样，而那些毒药，也都在那一刻全部被蛊源侵蚀，所以红疹消失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二十多岁而并非十四岁，也是她脸上红疹为什么消失的原因。
听完，舒子研一愣，眉头皱得更紧。
抬头是肖林落消瘦的背影，那一抹青绿色的灰白裙子却突然变得刺目起来。
“你说……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舒子研的声音冰冷起来，眼神有些阴霾。
肖林落背对着她，却还是看到她点了头，“是！”
“所以，除却你脸上的苍白，现在你的样子才是你原来的样子？”舒子研又问。
“是！”肖林落说。
“所以，你应该就是二十多岁，而并非一个十四岁未及笄的小姑娘？”舒子研脸色更沉。
肖林落顿了顿，还是点了头，“是。”
是的，她二十三岁了，她整整二十三岁了。
到底为什么，其实她不知道。
舒子研眼睛一眯，眼底杀意再现，“所以，你和肖海清一直在骗我们，而你，也在骗我！”
说到最后一句，舒子研眼神一凝，强大的威压狠狠朝肖林落压过去，毫不客气。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相信了肖林落的说辞，所以，她很生气。
“我没有骗你！”肖林落猛地转身，大声反驳，可是因为嗓子不好，她喊叫的大声听起来更为嚣张难听。
舒子研冷笑，“你没有骗我，你明知道你死了蛊源会苏醒，你还是选择了死。蛊源苏醒，不用你解释，我就知道它能够牵动所有蛊毒一起发生躁动，到时候全天下的蛊由你来控制，你说你没有骗我，肖林落，你还真是好样的啊。”
她一直觉得肖林落可怜，可是到头来，可怜的是她自己。
蛊源沉睡，哪个蛊会失了它原有的作用，没有！
现在蛊源苏醒，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蛊会愈发的强大，有了蛊源的支持，那些蛊恐怕就像有了带领人一般，不仅什么也不怕，并且战斗力还会随之增强。
这一点，让她非常生气，非常！
而她对肖林落原本还很同情，可是这个女人居然欺骗她。
明知道她死了蛊源会苏醒，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死去，也只有她傻才觉得那是肖林落的解脱。
可恶！
想到这些，舒子研脸色更沉，看着肖林落的眼神已经变了，那是一种毁灭。
她必须毁了蛊源，哪怕不为了她自己，也必须杀了肖林落。
肖林落一转身，看到的就是舒子研那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底的酸涩被她掩饰得很好。
“我没有骗你，我只有十四年的记忆，我从一出生，我的身体就和别人没有区别，我也是这样长大的，我之所以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人生确实只有十四年，可是她的身体二十三岁，到底怎么回事，她自己都不知道。
蛊源苏醒，一切都回到本该有的模样，所以她本应该就是二十三岁，十四岁之外的九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因为蛊源的原因，她知道自己本该二十三岁，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舒子研冷笑着反问。
肖林落依旧点头，眼神凝重，“我真的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是在棺材里醒来的，醒来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有些记不得了，那时候我的身子还没走安全协调好，所以做事情都特别木纳，也没有什么记忆力，等我真正清醒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山下了，而且……”
“我在说的的明明是你是蛊源的事，而不是你复活后的事。”舒子研冷声打断，眼底冷光更甚。
肖林落一愣，随即忍不住嘴角一抽，抽动很小，几乎看不到，不过确实是抽搐了。
“接着说吧。”舒子研冷声道，收回视线，不去看肖林落。
肖林落点头，接着道：“好，我接着说，离殇，我不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任何事，包括为什么我有二十三岁。蛊源在苏醒之后，我回过神来才知道蛊源的性质，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年龄可能被蛊源给牵制，所以出了一种假象，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所以，我真的没有骗你，那时候，我只想着，早点死了，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所有的不公平与委屈都会消失，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活下来，我也没有想过，我活下来之后我还有记忆。”
说着说着，肖林落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那双眼睛终于有了除平静之外的情绪。
听完，舒子研倒没多大情绪，反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就算你不知道，那么可以想的到，你身上被植入蛊源肯定是与你爹脱不了关系，你应该知道，我只要知道你是蛊源，我就不会放过你，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你现在过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警告？提醒？还是……挑衅？”
好，她相信她说得话了，所以她现在想知道肖林落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就是想告诉你这些。”肖林落表情淡淡，可以说是没有表情。
“为什么？”舒子研笑了，突然她觉得肖林落就是一个神经病。
正常人如果遇到她这种情况不是报复就是逃，而她都做了什么？
来告诉她真相？是傻吗？
肖林落一愣，勾唇一笑，哪怕那个笑很丑，却格外的舒心。
“因为我感谢你安葬我。”
感谢她让她入土为安，她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做到这一步，舒子研作为一个仇人，她做了，所以她感谢。
然而，舒子研却是笑了，她伸手，抬步上前，走到肖林落的前面，挡住了她的身影，稍稍侧头，“可是，你应该知道，我想杀了你。”
只要是蛊源，哪怕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也必须杀，哪怕会因此下十八层地狱。
肖林落抬头，根本不在意，“离殇，你杀不了我。”
“是因为灭蛊剑吗？我会找到灭蛊剑的。”舒子研淡淡道，亦没有在意。
舒子研话落，突然，肖林落眼神一凝，那张苍白的脸立刻变得狰狞起来，“离殇，你不能杀我，你也杀不了我，你以为为什么会把蛊源植入我体内，因为我是不会死的，也因为任何人都伤不了我，只要当初那个把蛊源植入我体内的那个人操控，我就会为他杀人，杀到你们所有人都死。而我永生永世，都不会死，你最多只能活一百年，我能活一千年，甚至是一万年，直到世界尽头，所以，你根本杀不了，因为我不会死，永远不会，哪怕你把我剁成肉酱，我都能复活，你杀不了我，永远也杀不了。”
是的，蛊源是生生不息的，所以，她不会死，想要用灭蛊剑杀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舒子研转过身，面无表情，眼底冰冷更甚。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肖林落在郡主府受苦受难，肖海清不派人救，而刘梅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刘梅爱肖林落，所以她不是发疯，她知道只有她的女儿死了，才能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肖海清当然知道肖林落是蛊源，之所以任由她自生自灭，是因为只有她死了蛊源才会苏醒，所以，他听天由命，或许肖林落的死才是他野心的开始。
所以，整件事情都在肖海清的计划之中，无一点跑偏。
想到这里，舒子研笑了，她瞳孔猛地一缩，冷冷道：“可是，我必须杀你。”
“你杀不了。”
“我能！”
“你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肖林落的话过于深意。
舒子研看着她，淡淡道：“为了太冥，为了很多人，杀你一个，或许会惋惜和不忍，可是我不会后悔。”
而且她体内有火蝴，杀了蛊源她才能活，不为别人，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必须杀了肖林落，更别说，肖林落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肖林落摇头，走到舒子研面前，那张白的恐怖的脸上终于有了讽刺的意味。
“离殇，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也不能活，一会死，不止是你，还有你身边的人，你们会死，你不为了你自己，为了别人，你也不会杀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舒子研就是觉得此刻的肖林落特别有信心，那双眼睛闪闪发亮，满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