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的胃,这回果然是被芳期给讨好了。
系统“叮咚”上线:亲,好消息啊,支线任务又再上升五个点,胜利在望了我美丽能干的宿主大人。
芳期心里自然也是一阵雀跃,觉得讨好胃口的策略果然得当,虽说距离支线任务的完成还差着一大截,且主线任务仍然没有持续上涨的倾向,但一餐美食不行,十餐美食还不行么?最关键的是等她把晏迟的胃口越养越挑剔,还怕美食策略的功效不会突飞猛进?开水白菜晏迟还没品尝呢,更有那道压轴的麻辣火锅,等冬季雪天,晏郎君难耐膝节病痛,她再主动做上一锅子满是川椒、辣椒,各色荤素美味的大菜,围炉坐享,周身的寒凉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时,说不定是晏郎主动提出和她建交呢。
一笔本金到手,从此就能正式走上发家致富的不归路……不是,是锦绣前程了。
鄂霓今晚也是把拨霞供和黄金鸡吃得停不住嘴,她本就不比世家女儿那般矜持文静,这时恨不得撸起袖子来大快朵颐,但到底还因为眼前的美味,不忘感激主家:“今日虽说突逢暴雨,说不定还会遇见变故,但这一趟天钟山可来得不亏,午宴时就已经品尝了不少山珍野味,晚间这两道菜,更是美味可口,晏郎君家里厨娘端的是好技艺,不如请上来,我等也该敬厨娘一杯。”
芳期差点没被酒给呛着。
晏迟扫过来的眼睛里也难得装着几分笑意:“鄂小娘子就敬覃三娘吧,今晚上这两道菜,原是她自告奋勇烹制。”
鄂霓一击掌:“这就难怪了!”
她不觉得芳期下厨是件诧异事,是因自从来了富春,一日三餐多为芳期下厨,可徐明溪当然不会如鄂霓一般认为,这里是晏迟的山馆,可不是相邸的田庄,今天是晏迟还请东道,可不是三妹妹宴款宾客!
三妹妹对待旁人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热心,徐明溪顿时觉得喝在嘴巴里的那口酒,似乎变成了一口酸醋——酒是晏迟的,难喝得很!
少年郎却还知道他不能指责芳期和晏迟交近,认定这不是芳期的过错,要怪只怪晏无端老奸巨滑软硬兼施,才骗取了三妹妹因愧生谊。
举起酒盏,就向晏迟:“今晚这餐美食我不用谢晏三郎,但能来天钟山一游且观赏此间山馆的峻雅,溪当敬晏三郎表示谢意。”
晏迟可没闲情逸致和徐明溪这样的少年郎争风吃醋,不过身为主家还没有狂傲得拒绝客人的敬酒,二话不说就回应了一盏,他自己却冲苏小娘敬酒去了,也自然不搭理徐明溪会不会因为他的举动加深误解,他是认真钦佩妙音仙,要是妙音仙自己愿意,他都乐做礼邀妙音仙长住别苑这件多半会让旁人侧目诽议的事,他晏无端行事,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人的眼光了?
东道主自己浑不介意酒宴的气氛,这酒宴的气氛当然不会自己平和下来,居然又演变成为晏、徐二位争着取悦奉承苏小娘的场面,把在场的三个少女都闹得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然而酒宴未完,还真有变故发生。
是徐娘请进来一位约不惑之年的男子,他虽必定也是穿戴簑苙,可长袍底裾却仍被雨水浇湿了,甚至还染着泥泞,这男子削瘦的脸,眼睑浮肿,仿佛周身都透着疲倦,芳期却觉得他有几分面善,所以盯着一直看。
男子却压根没留意在座的女眷,一见晏迟,倒是如释重负的神色。
“还真是晏大夫。”男子行了个揖礼。
“原来是龚太医。”晏迟大模大样的还了个叉手礼。
“不敢再当太医二字,龚某已经辞官致事,而今只不过一介布衣而已。”
徐明溪此时已经喝多了几杯酒,是越发看不惯晏迟拿大了,他起身冲男子行了个标准的揖礼,才道:“龚太医虽说已然致事,但官家仍然礼聘龚太医为惠民局医师,太医术精歧黄、救死扶伤,当得我辈敬重。”
芳期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和龚太医也有一面之缘。
还是家里小堂弟那年接种人痘,祖父宴请龚太医,太婆却趁那时机提出让龚太医把平安脉,王夫人和李夫人也都享受了这顺便的福利,芳期当时跟在王夫人身边,见过这位国手……龚太医竟然致事了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明溪待龚雪松彬彬有礼,奈何龚雪松今日确然有急事,并不耐烦客套,只是冲徐明溪一笑,脸又转向了晏迟:“晏大夫,龚某半月前,因受齐司谏雇托,为其家中幼子接种人痘,故而避居在齐司谏座于天钟山内的别苑,可今日因此一场暴风雨,竟有山泥泄于别苑外,把苑墙都冲毁了一角,龚某着实不能安心,一路寻来,虽说也途经了几家别苑山馆,奈何一听齐小郎君是接种人痘,竟然都不肯收留。晏大夫还请放心,龚某敢保证,齐小郎君发疹后已经退热,原本龚某是为防万一,想再观察个三两日再通知齐司谏接小郎君回临安城,虽说因为这场事故恳求收留一晚,担保晏大夫及诸位绝对不会有感染痘疹疮症之险。”
要说来小儿接种人痘,原本感染旁人的危险就是微乎其微,不顺利只在于按照这时的接种疗法,成功接种的概率着实太低,像芳期的小四弟覃涵,接种后一直没有发热出疹,就算接种失败了,不能预防痘疹。
但时今的人,着实对于死亡率极高的痘疹谈之色变,就像齐司谏,便是亲儿子接种人痘,都得打发到天钟山的别苑来,生怕感染,外人又怎会答应收留接种人痘的患者呢?
但龚雪松着实担心暴雨再这么下下去,会引发更加惨重的山泥倾泄,他一则是因为医者仁心,再则也是因为生怕出了事故导致齐小郎君有个万一,无法向齐司谏交待,于是才想着另寻处地方,好歹把今晚先挨过去。
他是一年前才致事,好歹和晏迟有过数面之缘,这时自然寄望晏迟能相信他。
“龚太医既敢说担保二字,晏某倒愿相信,但则相比起痘疹之险,山泥倾泄更加有如燃眉之急,就连晏某这处山馆,安不安全也未可知。如此,还要劳烦龚太医先领晏某的几个随从赶往崩塌处察看一番。”
龚雪松这才真正的如释重负:“不敢当劳烦二字,也趁便先回齐司谏的别苑先接患者来此。”
“晏郎所说的,难道就是此桩?”问话的是苏小娘。
她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因为芳期在,虑事便不得不以芳期为重,芳期幼年时也正好是个接种人痘没有成功的倒霉孩子,苏小娘难免忧心忡忡。
“苏娘子请放心,据晏某卜得,此遭与诸位无干。”
虽听晏迟这么说,但苏小娘却信不过他年纪轻轻的真能卜测吉凶,只为难的是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下来,更不要说仍然风雨无注,回山下的田庄更加危险。
徐明溪赶紧安慰苏小娘:“龚太医品行正直,必不会说逛骗之辞,他要说无碍是必定无碍的。”
因为龚雪松的话,大家未免都有些担心山泥倾泄的事故,酒宴就彻底没了气氛,可都想留在这里等个结果,所以并没急着散。
徐明溪便给芳期使了眼色,芳期下意识就跟徐明溪往亭阁的一角去了。
“齐司谏是姑姥爷的政敌,偏他的幼子今日也在天钟山,偏也还遇见事故需要来这间山馆暂住一晚,我也拿不准这些真是巧合呢,还是居心叵测者早有安排,总归是三妹妹一阵间,记得避事,明日等雨一停,早早的离开这是非之地最好。”
芳期连连颔首,又惊疑道:“翁翁的政敌不是向参知么?何时又多了一位齐司谏?”
关于覃逊和向进的恩怨,大卫可谓无人不知,最著名的无非就是覃逊和向进先是竞聘厨娘,结果是向进告负,温大娘和覃邸定了雇约,向进大是不服,于是在针线人和堂前人的竞聘上憋着一股子狠劲,终于连胜两局,以高出市价三成的工钱雇得技艺出色的两个女伎,可惜的是在宰执一位的竞争,向进再遭惨败,屈居副职,他而今的职事是参知政事。
芳期过去纵管不怎么关心外事朝局,但也晓得向进是自家祖父的死对头。
“三妹妹道齐司谏是谁?他就是向参知的女婿。”
芳期这才有如醍醐灌顶:“嗐,这么说来齐小郎就是向参知的外孙啊?!”
那她是该离远些,尤其是今晚这出事故,还闹不清究竟是晏迟卜测抑或根本就是他一手安排的情形下,芳期难免怀疑晏迟根本就没有容她缓兵之计的想法,万一是要报复相邸的愚弄呢?齐小郎君要真有个好歹的话,向进必定不会放过祖父,这两位,一个正宰一个副相,可是为了雇聘女伎此等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闹得刀戈相向的角色,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在芳期看来此二宰相肚子里别说撑船,况怕连只虾米划水都扒拉不过来。
于是芳期就想先回客院了,又想龚太医毕竟是男子,晏迟即便要收留这位,安排的住处应当也会远离她们几个女眷的住处。
但这时雨势又忽然转急了,风也猖狂怒号,入夜后行走可离不开照明,这风大雨狂的哪里利于行走?芳期也只好暂时留在亭阁里。
也确实,方才晏迟让几位家奴随龚雪松去一探究竟,把亭阁里的琉璃灯都征用了,眼下也匀不出这多盏来再让芳期等等使用。
如此等了大半时辰,龚雪松一行就返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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