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敌军踏上冰面后,北唐强者出其不意,动手迅速破冰,敌军人马就会失足落水,损失惨重。这样远比半渡而击,粉碎敌军的船只更直接,也更有效。
夏侯淳不是没想过这层,苦笑道:“您说的是,这样的确能瓦解对手的渡江计策,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毕竟,需要大量的武修参战。”
如果他麾下高手如云,自然用不着犯难,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凭军中少数散修,道行薄弱,根本上不了台面,无法跟终日苦修的道门强者匹敌。
任真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佛道两家下山了。”
春秋诸子百家,并非都在北唐境内,佛家和道家扎根江南,被奉为南晋的道统领袖,正因为他们出山相助,陈氏才横扫南方四国,奠定皇朝霸业。
尤其是道家,跟皇族陈氏渊源极深。据说旧时曾有一代皇帝,看破俗世纷扰,毅然抛弃江山,进龙虎山清修求道。即便在今世,道祖长生真人也是皇室后裔,俗姓陈,名长生。
所以,道家鼎力支持皇室,帮助南晋北伐,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侯淳点头说道:“半月前,长生真人就已携座下众弟子现身,协助白袍军,如虎添翼。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败退得如此快,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道祖亲自驾临,率领道家一齐登场,光听这声势,就很浩大。顶级强者冲锋陷阵,普通士兵哪有招架之力,兵败如山倒,输得也不冤枉。
一直沉默的董仲舒皱眉,欠了欠身,问道:“道家的人来了,佛家呢?”
北有儒剑,南有佛道,双方实力大致均衡。如果只有道家上阵,不远万里来战,那么,儒家集结七十二书院强者,应该能正面抗衡,不会落太大下风。
棘手的是,南晋还有偌大一座佛门,北唐的剑道,却在内部的权力倾轧中没落,远遁山林,现在又指望他们重振雄风,恐怕不现实。
夏侯淳答道:“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僧侣的影子。据我推测,可能是他们分头行动,佛家前去支援另外两路了。”
董仲舒闻言,松了口气。
任真依然绷着脸,陷入沉思。
他自小生在金陵,深知南朝四百八十寺的雄厚底蕴,而且跟佛家有很深渊源。
佛家有两大巅峰强者,一位是玄悲小和尚,由大德高僧轮回转世,两人自幼结交。另一位是灵台山的方寸大师,跟任真有不为人知的忘年交情,为了救活剑圣,他甚至不惜耗费修为,挫伤不轻。
如果他们出现在战场,跟北唐为敌,任真将会陷于左右为难的境地。还好,眼前他们不在陈庆之那里。
然而,任真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隐隐觉得,两位故友领袖的佛家,似乎出了变故,不然不会杳无音讯,没有在战场上看见佛门中人。
他正揣测着,这时董仲舒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道家出山,我儒家便不能作壁上观,理应入世救国。事不宜迟,我这就书写手谕,号令七十二书院前来!”
夏侯淳大喜,朝董仲舒恭敬行礼,奉承道:“刚才见您降临,我就知道,庐江城有救了。儒家群雄齐聚,在此跟道家斗法,何愁无法挫败陈白袍!”
董仲舒起身,洒然一笑,说道:“军营里的事,你们继续商议吧。小蔡,你命人收拾好房间,用不了几天,就能见到你的师兄们了!”
说罢,他扬长而去,着手召集儒家徒众。
儒圣座下,有十哲,有贤者七十二,有门人三千,这庞大阵容,绝不会逊于南晋道家。
届时风云际会,在这庐江城前,就将上演一场震铄古今的龙虎斗!
目送董仲舒离开后,任真收回视线,说道:“军队对军队,武修对武修,儒家愿意出山,现在态势大致恢复均衡,夏侯将军,你再没有理直气壮战败的借口了。”
夏侯淳默不作声,悻悻地低下头。
唐逆看在眼里,心里生出鄙夷之情,嘴上说道:“大帅,既然咱们也有强大武修助阵,应该可以去江边扎营,全力阻击敌军渡江吧?”
“这个……”夏侯淳犹豫不决,已经被陈庆之杀破胆,实在不敢拿性命冒险,去城外驻扎。
唐逆见状,攥紧拳头,气得脸色铁青。摊上这样窝囊的主帅,他实在是憋屈。
任真暗暗摇头。当时他推荐夏侯淳,是因为朝内争论不休,迟迟没有定论,此举纯属救急。现在看来,此人畏手畏脚,缺乏气魄胆识,并非合适的主帅人选。
他干咳一声,说道:“中军军务,我不会越俎代庖。不如这样,请夏侯将军拨给我五万兵马,前去江边驻扎,你仍然坐镇城内,指挥全局,如何?”
你贪生怕死,不敢出兵,那让我来迎战,总行吧?
夏侯淳眼眸骤亮,拊掌道:“侯爷此计甚妙,你主城外,我守城内,咱们成掎角之势,互相配合!”
道理他早就懂,只是畏惧陈庆之的威势,不敢多作尝试罢了。
而现在,任真主动提出,要引兵去城外,这样一来,还能避免权力冲突,他这位主帅就不用再如履薄冰,小心伺候任真等人了。
任真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五万兵力,再加带来的一万虎卫,他手里总算有兵可调了。
唐逆心思急转,连忙说道:“既是由我主张,末将不才,愿随侯爷去守江边!”
他看得出,任真冷静果断,比外表看起来稳重,有大将风度,不知比夏侯淳强多少倍。良禽择木而栖,他早就受够了夏侯淳,现在正是改换阵营的好时机。
夏侯淳眉尖一挑,对唐逆今日的作为极不悦,想要训斥他,却听任真说道:“这样也好。我正好想见识,唐将军是如何治军的。”
夏侯淳只好沉默。
唐逆喜出望外,恭敬告退。他急匆匆走出帅营,心里想着,一定要挑选最精锐的五万人,带他们脱离夏侯淳这个庸才。
营帐内,任真站起身,说道:“你是我举荐的,所以你放心,我会竭力帮你守住庐江。至于你儿子夏侯霸,还是继续跟着我吧,我挺欣赏他,一直对他言传身教。”
很久以前,他就考虑过这层关系。把夏侯霸这个狡诈之徒带在身边,可以随时往夏侯淳那里传递消息,或真或假,便于他遥遥操控中军的决策。
对他而言,至今,他都缺少一支能掌控的亲军。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夺走夏侯淳这支庞大兵力。
夏侯淳不明所以,谄笑道:“犬子不成器,能得侯爷亲自调教,是他的福气。以后就劳您多费心,呵护他一二。”
任真报之一笑,跟夏侯淳告辞。
刚走出营外,他就看见,范东流正在不远处等他。
范东流跑过来,低声禀报道:“侯爷,薛先生来了,他让我悄悄告诉您,您的老朋友也来了。”【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