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顾慎看着几乎趴地的矮桌子矮凳，神色委委屈屈：“我要坐这个？”
不是他说，一辈子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一米八好几的个子，更没尝试过蹲着吃东西，哪怕小时候个还没这么挺拔也没蹲着吃过饭……
沈明月后知后觉，尴尬笑道：“啊——我忘了——”
毕竟，她一个一米七四的女人坐着也是勉强……她熟练的找老板要来可以折叠的高桌高凳，顾慎这才勉强的坐下。
只是坐下后，他不敢动……他感觉这张薄薄的塑料凳子随时可能塌……
烤串儿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看着四五十，不过实际年纪肯定没有这么大。
他们这样的人，用勤劳弥补生命的缺憾，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不痛不痒的痕迹……比起多一道皱纹，他们更在意的，是卡上余额增加还是减少，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卡上余额是正增长，才能感觉到安心。
很久以前，沈明月也是这样的，她虽然本身就生活在这个城市，可是持续了好多年，她都没有办法让账户余额正增长，她心里有太多坐吃山空的恐惧。
后来工作顺利了，生活变好了，她才渐渐的看开……顾慎看着沈明月熟练的冲洗一次性塑料包裹的碗筷，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你经常吃这些？”
沈明月冷面心软，心思机敏，顾慎这么一提，她就猜到顾慎
心中所想。
只是她并不打算故意在顾慎这里卖惨，她实话实说：“不经常。”
顾慎松了一口气。
沈明月却又道：“但我喜欢这些。”
顾慎微微蹙眉：“这些能吃吗？”
这时候上了一把串儿来，老板娘脸上有光满脸，却带着质朴的笑，她道：“能吃能吃，怎么不能吃啊？我们家的串可是我和我家男的一个一个串起来的，肉也是现买现切的，好得很！”
沈明月礼貌笑笑：“谢谢。”
老板娘乐呵呵的走了，她给顾慎递了两根：“尝尝。”
顾慎看着竹签上串起来的串，有一种难言的苦衷。
沈明月技巧很好的撸了两根串儿，也在吃到那两根串的时候，眼睛都眯起了，就像吃到嘴里的是什么神仙美味一样。
她眉眼弯弯的看着顾慎：“你不吃啊？人生那么长，总要尝试一点新鲜事物，不然多没意思。”
认识沈明月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从沈明月身上看见了轻松的笑意，有一种错觉，能让她这么轻松的，不是这些烤串，而是他。
顾慎因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得到了鼓舞，他也拿起一根串，学着沈明月的样子，想要一口撸下来，结果弄得脸上都是辣油……
沈明月笑话他不会吃串儿，但还是在他手忙脚乱拧眉无语的时候拿起纸巾递过去，他手上不得空，所以也没多想，就给自己的脸伸过去……他……在干什么？
沈明月僵了几秒钟，可看着顾慎
如此自然的神态，沈明月不敢露出窘迫，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给他擦干净脸上沾染的辣油……
大约是这一茬，沈明月觉得自己和顾慎的距离忽然近了很多，好像两人之间有一种从熟人变成朋友的默契。
不知是因许久没有喝酒撸串，还是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她和顾慎喝着聊着，不知觉间，竟已到了凌晨四点。
巷子里的年轻男女也只剩下几桌喝大了的在吹牛皮，烤串儿的老板们也大多在做收工的工作，只有顾慎，望着醉得厉害的沈明月一阵阵无语。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地方和沈明月吃真正意义上的两个人的第一次饭。
严格意义上讲，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了……而他，就这么浪费了……
说沈明月醉，也没有那么醉，她拎着一只酒瓶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顾慎忙起身去扶。
沈明月站也站不稳，靠在顾慎身上，拎着酒瓶子指向远方：“冲啊！”
顾慎皮子一紧，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然后，他就听到沈明月说：“向褐麋峰出发！”
褐麋峰在樟城的近郊，开车过去少说也得两个小时。
偏沈明月拉着顾慎横冲直撞，要往褐麋峰去。
顾慎无奈，只好一个电话把江雨霖叫起来。
江雨霖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他们面前，听说他们要去褐麋峰，顿时精神了，瞪大眼睛问：“老板，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时
候去褐麋峰干什么啊！”
顾慎斜了他一眼：“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得，闭嘴吧！沈明月在，老板正常那才有鬼！
江雨霖老老实实开车，后排座的两个人——准确来说是沈明月一个人，闹腾不已。
沈明月先是抓着顾慎的衣领，凑到他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看清楚是顾慎，拍拍他的脸，笑嘻嘻的说：“顾慎，我老板！好人！”
前头的江雨霖白眼简直翻上天，就这？还好人？
结果，谁也不知道，沈明月下一句，马上说：“好人老板，你既然是好人，要不给我唱个歌儿呗？”
江雨霖心里默默的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顾慎连骨头都绷紧了，但是他不敢反驳啊！
喝醉酒的女人简直是魔鬼！
这女人刚才还取下她自己手腕子上的皮筋要给他扎揪揪！
救命……顾慎心里有苦难言。
偏沈明月大无畏，她见顾慎没反应，顿时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嘟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连歌都不会唱的吗？”
“你要听什么。”
说他不是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明月听了他这话，倒是高兴了，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认真说道：“泥娃娃。”
顾慎愣愣看着她忽明忽暗的杏眼水眸，心里简直软成一汪水。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我
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歌词一遍遍的在心里回放，他却怎么都无法唱出口。
她怎么能是泥娃娃呢？就算是，也是他的真娃娃啊！
顾慎心里难受，也不管她怎么想，他只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告诉她，他会永远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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