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宠着诗雨,我要是再不严格一点,孩子怕是会长歪。”
周氏这才什么也不说了。其实家里人不止是宠爱唐诗雨,也一样宠爱着唐仁轩。只是唐仁轩从小就是个安静懂事的性子,几乎就没怎么闯过祸,所以当然不需要顾明卿黑脸了。
晚上唐瑾睿回来后,他发现顾明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娘子,怎么了?是诗雨又惹你生气了?娘子,诗雨年纪还小,有什么咱们慢慢教就是了。总归能把孩子掰过来的。”
顾明卿为唐瑾睿宽衣,闻言叹了口气,“娘总说我对诗雨太严格了。可我真的对她严格?我每次看到诗雨那性子,我就觉得头痛。诗雨才该是男孩儿吧。仁轩倒是该是个女儿。这两要是换换性子,我也不会那么烦了。
算了算了,不说了。其实我也知道两个孩子大方向上没错,有问题的就是一些小地方。我平时会注意的。”
唐瑾睿和顾明卿来到床上躺下安歇了。
半夜,顾明卿居然听到了唐瑾睿惆怅的叹息声
顾明卿的心里存着事,本就没有熟睡,因此唐瑾睿这里一出现动静,她就醒了,“相公,咱们今儿个难道是撞到一起了?我叹气,你也叹气。我是因为孩子的原因,你呢?相公,你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公务上出了什么麻烦事情不成?”
“我吵醒你了?娘子,夜深了,你赶紧睡吧。我不叹气了,免得影响你休息。”
顾明卿单手撑起脑袋,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她直勾勾地盯着唐瑾睿,虽然看不清,但是依稀能感受到他的面部轮廓,“你都吵醒我了。我现在可是睡不着了。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自然该坦诚相待。说说吧,我也听听。”
“黄河决堤,好几个县城都被淹了。”
顾明卿也知道这事,“不是说朝廷派了赈灾救济的人吗?相公,我有些奇怪啊,那堤坝年年都修,每次用的银子也不少。怎么这堤坝那么容易就被黄河冲毁了?”那是什么堤坝啊,是豆腐渣工程吧。
唐瑾睿冷笑出声,暗夜里,这冷笑声显得格外明显,“那堤坝肯定有问题。”
“工部那儿要出大事了。对了,还有地方官怕是也要动一动了。”
唐瑾睿点点头,“不错。”
顾明卿问道,“相公,你是那些县里受灾的百姓难受的?”
唐瑾睿很快回答,“一方面。要说我完全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只是——”
“只是什么?”顾明卿飞快问道。
“只是我在想背后牵扯着谁。”
“那谁能知道。不过背后的人,身份一定不低。水至清则无鱼。工部和地方官会抽点油水,这我相信。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可就是卡油水,那也是有度的。能把堤坝弄得跟豆腐似的,黄河一涨,立马就决堤,这得偷工减料到什么份儿上。
再贪财的人,起码也是要命的吧。总不至于连命也不要了,只捞钱吧。要不是后面站着谁,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们敢这么做。”当然了,没打死就更加不相信了。
唐瑾睿可有可无地点头。
京城镇国公府
佟思罡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头越皱越紧,他招人问,老镇国公如今在做什么?下人很快回答,说是大少爷(佟思维)正陪着老镇国公说话。
佟思罡收起手上的东西,转身去了老镇国公那儿。
佟思罡到时,老镇国公正准备睡下,佟思维也正准备离开。
老镇国公见到佟思罡进来,一脸难看,不禁道,“出什么事了?”
佟思维开门见山说了来意,“祖父,黄河决堤,好几个县被淹了,这事,您知道吧。”
老镇国公靠在枕头上,嗯了一声,“自然知道。事情闹得那么大,听说皇上是大发雷霆。就是我个老头子也听说了。工部的那些人胆子可真是太肥了,真是什么钱都敢伸手去捞一捞,他们也不担心把命都捞没了。”
佟思罡抿着嘴,过了片刻才开口,”祖父,我怀疑这件事跟皇太孙有关系。”
老镇国公猛地起了身,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扭到腰,好在是有惊无险,但就是这样,也吓了佟思维和佟思罡一大跳。
老镇国公却顾不得身体,双手抓着佟思罡的肩膀,颤着声音问,“你——你——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这跟皇太孙有关系?证据呢?”
老镇国公抓佟思罡的力气很大,佟思罡疼得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没吭一声,只是道,“没证据。我手里是没证据能指向皇太孙。只是我有父亲在其中插了一手的证据。”
老镇国公无力地松开了佟思罡,浑身的精气神顿时像是被抽掉了大半,“去——去——去把那逆子给我喊过来!”
佟思维道,“我去喊大伯父。”
很快,老镇国公过来了。
镇国公的心情正不好呢!镇国公正担心着堤坝被黄河冲毁,孝康帝大怒,如今是要彻查了,要是查到他的身上,那该如何是好?
镇国公再烦,也不能不应了老镇国公的话过来。
镇国公一进屋,刚要给老镇国公行礼,迎接他的就是老镇国公扔向他的瓷枕,要不是避得快,他的脑袋怕是能被砸出一个窟窿!
镇国公怒了,“父亲,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疯了,你是要我的命不成!这也太狠了!”
“老子怎么没砸死你个混账东西!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混账东西,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说,堤坝跟你有多少关系!”
镇国公猛地睁大眼睛,眼底的心虚是那样明显。
佟思罡悲哀地闭上眼睛,其实他宁可相信是他错了,也不愿意真的是镇国公在其中做了什么。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老镇国公,而是佟思维,他的眼底满是愤怒,“大伯父,你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吗?成千上万都不止啊!死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山了!你——你——你的良心难道就会痛嘛!你午夜梦回时,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吧!你——”
镇国公心虚不已,又不高兴被佟思维一个小辈扫了面子,高声道,“思维,我是你长辈,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我只是抽了那么一点银子,更别提银子压根儿没到我的手里,我做什么噩梦?我难受个什么?”
“银子是不是都给了皇太孙。”
镇国公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老镇国公深吸一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一个字也不许隐瞒!”
镇国公还是很怕老镇国公这个父亲,当下是什么也不敢瞒,将事情都说了,“父亲,私盐的事情不能做了。皇太孙需要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他总得想想法子弄点银子啊。要不然他如何行事。”
果然跟皇太孙有关系!
老镇国公顿时头晕目眩,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你们都弄了多少钱。”
镇国公低声道,“其实也没多少钱,这几年,总共也不过六七十万两吧。”
佟思罡冷冷道,“这几年拨到河道的银子,总共也不过六七百万两。你们可真是有本事,居然弄了六七十万两!”这是抽了十分之一啊!
镇国公横了一眼佟思罡,“我是你老子!你这是对老子说话的态度吗?看看你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佟思罡的心里悲凉一片,摊上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会不悲凉呢。
“父亲你在其中插手多少?这一次皇上要彻查,你不会——”
“我肯定不会有事!我没有直接出面,我都是指使手下的人,我——”
“我都能查到,你说别人呢?”
镇国公不可置信地看向佟思罡,“是你个逆子出卖我!?”
老镇国公忍无可忍地咆哮,“思罡出卖你什么了?他要是真的出卖你,早就该——”
老镇国公说着,忽然泄了力气,一时间什么也不想说了,“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也真是蠢了。”
老镇国公转而看向佟思罡,“思罡你应该帮你这没用的老子将他的手脚都擦干净了吧。”
佟思罡点头,“嗯。不会查到父亲什么的。”
老镇国公这才放心,佟思罡的能力,他是相信的,“老大,以后跟东宫那边断了。若是太孙再吩咐你什么,找理由拒绝,什么也不许做。”
“父亲!这怎么可以呢!太孙可是咱们国公府的依靠啊!咱们得靠着太孙啊!若是太孙不好,咱们国公府也就完了!咱们——”
“你给老子闭嘴!你给我听好了,咱们国公府靠的向来是国公府的儿郎,可不是靠着什么太子妃,太孙才能立起来。你要是再跟东宫掺和在一起,你信不信老子上奏废了你的世子之位!”
“父亲,你怎么可以!我一直——”
镇国公所有的话都在老镇国公那森冷的目光下咽了回去,心里委屈不已。
“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镇国公委屈地出去了。
老镇国公觉得真是白养了镇国公这个儿子,怎么就无用到这地步!
镇国公离开后,佟思维才一脸悲哀地开口,“这样的太孙,若是江山真的交到他的手里,会成什么样子?”
佟思罡也道,“我也就不明白了,太孙为何如此爱钱?他真的是什么钱都敢捞,有什么是他不敢的?这哪里是太孙的做派,分明是商贾人家的做派!”
老镇国公的心里一阵悲伤,要说他完全对皇太孙失望,那是假的,他心里总还是存着那么一点奢望,希望皇太孙能够醒悟过来。
可是皇太孙醒悟什么醒悟,他的醒悟就是动河道的银子,导致黄河决堤,水淹千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死的人更是——
这样的皇太孙,也彻底让老镇国公失望了,“这件事可会牵扯到皇太孙?若是牵扯到也好,废了他,也就清净了。”
佟思维和佟思罡一怔,他们是第一次从老镇国公的嘴里听到希望废了皇太孙的话,可见他对皇太孙有多失望了。
佟思罡摇头道,“太孙虽然敢捞钱,但是他太小心谨慎了,根本没有给人任何的把柄。我只能查到父亲这儿,别的什么也查不到。”
老镇国公嗤笑道,“他别的本事没有,扫尾巴的本事倒是不小。当年在边关要不是——算了,边关的事还说什么说。你查不到,只盼着皇上能查到吧。”
佟思维却迟疑地开口,“就是查到了,皇上可会废了皇太孙?这怕是很难吧。毕竟有先皇后和先太子——”
“会!”老镇国公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老眼里精光闪烁,“你们太不了解皇上了。是,皇上固然对先皇后和先太子有很深的情分,也因皇太孙是他从小带大的,因此多有怜惜。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边关的事情发生后,皇上选择袒护皇太孙而大打折扣。
如今若是皇上真的查到皇太孙动了河道的银子,他一定会废了皇太孙。不过不是立即废。”
佟思维追问道,“那是什么?”
老镇国公幽幽道,“皇上会等到——”
御书房
陈忠再次拿出了一直藏在御书房的那道废皇太孙的圣旨。
陈忠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拿出来了,可是这一次,仿佛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孝康帝伸出苍老的手,慢慢抚摸着圣旨,“陈忠,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朕没有教好太孙啊,居然让他——这样的太孙若是登基,黎民百姓就要遭殃了。朕不能再自私了。”
陈忠保持沉默,要他说皇太孙也是太过份了,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堂堂的皇太孙就缺钱到这份儿上,连河道的银子都敢动。要他说,废了这样的皇太孙最好不过了!
“皇太孙是要废,不过不是现在。太孙废了容易,可是下一任储君呢?这几年大凉不断骚扰边境。如今没有第二个楚英楠镇守边关了。现在的大晋经不起波折了。所以朕得确定下一任储君后,才能废了皇太孙。否则——”
“皇上英明!”
孝康帝苦笑,“朕不是英明。朕是愚蠢才是。朕当初太优柔寡断,否则也不至于——”
“皇上,动河道银子的怕是不止太孙一人。”陈忠不是在为皇太孙说好话,河道那么一大笔银子,谁会不动心呢?就是没皇太孙,也有一堆的官员权贵跑出来动一笔。只是太孙一个人可能是拿的最多的,谁跟他一样,一拿就拿十分之一!
动河道银子的可能有几百上千人,皇太孙一个人就占了十分之一,可想而知了。
“朕也没缺过他的银子啊,他怎么就那么爱钱呢。”孝康帝是真的想不通啊。
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下一任的储君该选择谁呢。老二(赵王)向来对皇位没野心,而且他性子鲁莽冲动,说白了就是一根筋。这样的人,当个王爷足够了,皇帝,他不行的。
那就只剩下老三和老四了。”
陈忠一听孝康帝的话,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从年长的皇子里选,那些年轻的,孝康帝是完全没做考虑。
“老三(楚王)是个不错的,只是他那世子太——”
想到楚王世子,陈忠的嘴角抽了抽,他对楚王世子也是无话可说。
“锦儿倒是不错,可惜了,他若是嫡长子那该有多好。”孝康帝的话里难掩可惜。
“老四嘛——小处精明能干,可是在大处就有些糊涂了。老四的世子,听说一直冷落妻妾,倒是对个农女一往情深啊。朕当初还以为他过个几年,就喜新厌旧了。感情朕还冤枉他了。人家可是深情得很啊。”
是人都能听出孝康帝这是在说嘲讽的话,不过也该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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