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申在这件事上表现的态度坚决，大夫不敢不从。</p>
昏迷过去的许兮菀，没多大会儿就醒了过来。</p>
她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人愣愣的，只睁圆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顶，不发一言。</p>
没过多大会儿，青桥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p>
她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喝药了。”</p>
许兮菀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过来，尖叫着问：“什么药！我不喝！我不喝！”</p>
青桥面色难看，硬着头皮道：“就是大夫开的药，有利于凝神静气的。”</p>
她盛了一勺子药，试图送到她嘴边，行至中途，被狠狠拍掉。</p>
许兮菀瑟缩着躲进床榻里面，疯狂的摇头道：“我不喝！拿走！快拿走！”</p>
她用手捂着腹部，做出保护的动作，姿态小心翼翼，眼神极为警惕。</p>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身上，脸上的表情从惊慌变得仇恨。</p>
许逸申本就痛恨她的不自爱，搞出这种破事，此刻见她还与自己作对，气的怒骂出声。</p>
“你说不喝就不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你不喝难道要留着这个孽种，当整个京城的笑话吗！好好的姑娘家，理应珍重自己，你倒好，完全不把自个当回事！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皮倒贴给人家的！”</p>
他字字诛心，继续恶狠狠的骂道：“你都不把自个当回事，又有谁会尊重你！你有今天，都是你活该！是你应得的！你谁都怪不得！要怪就怪自己鬼迷心窍！”</p>
许兮菀的情绪，本就在崩溃边缘，此刻放声大哭。</p>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疯狂的摇着头：“我不喝！我死都不喝！这是我和鲁郎的孩子，他今天说的是气话，他不会不要我的！之前都说过会娶我，我不信他会对我这么薄情！”</p>
“你信不信又有什么用！”许逸申恨得牙痒痒，再听下去，他怀疑自己会气的抽她，直接摆手招呼下人们上前：“都给我上！把她的嘴掰开，灌都要给我灌进去！”</p>
许逸申特意叫来了府上的嬷嬷，她们个个肩宽膀圆，力道自然要比青桥青果的大。</p>
两个嬷嬷上前，一只手就将许兮菀从床里面捞了出来。</p>
许兮菀难以置信的尖叫出声，旋即嫩脸被死死捏住，她的嘴巴被迫张开，合都合不拢。</p>
许逸申不忍再看，背过身去，声音斩钉截铁。</p>
“给我灌！”</p>
许兮菀被人前后钳制着，手脚被压着，无法动弹，只能用力瞪大眼睛。</p>
苦涩的药猛地窜进嗓子眼，她极力反抗，呛的痛苦咳嗽出声。</p>
许逸申呵斥道：“继续灌！让她咽下去！”</p>
嬷嬷们不敢不卖力，一顿折腾过后，许兮菀筋疲力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p>
整碗药被全部灌了下去，她的衣领湿透了，人仰面倒在床上，生无可恋。</p>
许知意抿唇，偏过头去。</p>
许逸申听到动静，回过眼看她，绷着声音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出去！等孩子没了，好好养养身子，我会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让你出嫁！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必须守口如瓶！听到了没有！若是谁传出去，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p>
满屋子的下人瑟瑟发抖，哆嗦着连声应下。</p>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药味儿，许逸申脸色铁青，一刻都不多留。</p>
临走前注意到许知意，关切的道：“你也早点回去，别再待在这里。”</p>
本来他不出声，许兮菀还没注意到许知意，经过提醒，她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p>
许知意察觉到，与她视线相对。</p>
她此刻的样子很是狼狈。</p>
衣领湿哒哒的，嘴角还挂着药渍，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淌，头发也是乱糟糟的。</p>
许知意面露不忍。</p>
她对许兮菀不喜欢是真，但看到她沦落到这种地步，仍会感到几分唏嘘。</p>
许兮菀现在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同情。</p>
她叹息了口气，说道：“管家，这些日子多给二姑娘补补。”</p>
管家意外，旋即答应下来：“姑娘放心，老奴这就通知厨房，一定将此事放在心上，给您办的妥妥当当。”</p>
许知意颔首，对许兮菀说：“此事对身体损伤极大，好在还可以调理补养，你近段时间要谨遵医嘱，卧床休息，爹爹说了，等你养好了，就会给你说门满意的亲事，至于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吧。”</p>
“你在装什么假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变成现在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已经高兴死了！”许兮菀越听越愤怒，她攥紧拳头，伸长了脖子同她争吵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最听你的话了！是不是你不让他认我和孩子的！”</p>
许知意莫名其妙被扣上个罪名，气极反笑，体谅到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不欲与她过多纠缠，只是简单明了的解释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做过，至于你有孩子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别血口喷人，你好好休息。”</p>
“青果，我们走。”</p>
许兮菀不依不挠，完全没把许知意的话听进去。</p>
她激动的坐起身，然而药效发作，顿时疼的她蜷缩在床，像只煮熟的虾子。</p>
即便如此，她还是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的方向，口中断断续续的大喊。</p>
“许知意！就是你！就是你做的！我恨你！你拆散我的亲事，你还害死我的孩子！”她腹中犹如什么东西在发疯的大力绞着，再度痛的发出凄厉叫声：“许知意！我要你血债血偿！我恨你！”</p>
许知意沉着脸走出来，许邕立刻迎上。</p>
院子就这么大，许兮菀叫的撕心裂肺，但凡长耳朵的都听到了，许邕也不例外。</p>
他可没有许知意那么能沉得住气，隔着层门板叫道：“真是疯了！怎么逮谁咬谁！你有今天这个下场，是你活该！凭什么怨这个怨那个！我要是你……”</p>
“阿邕！”许知意打断他，朝他郑重的摇头道：“别说了。”</p>
许邕心中有气撒不出，不得不看在他最喜欢的姐姐面子上，而就此作罢。</p>
他瘪着嘴嘟囔道：“不说就不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要我说，阿姐你管她作甚！反正这种人早就对你有看法，你就算再对她好，她也不会领情的。”</p>
闹了这么一大出，光是许兮菀犹在耳畔的哭喊声，就足以令她头昏脑涨。</p>
许知意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边往外走边说道：“是理应如此，她对我有看法，是她的事情，我按照礼数，确实应当吩咐下人对她多加照顾，不能因为她失礼，我便跟着失礼。”</p>
“她都这样骂你了……”</p>
“她骂我又少不了几斤肉，再者，我现在当家，府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许知意说道：“况且虽说她是自作自受，但见着此刻的模样，确实十分可怜。”</p>
“不是吧阿姐，你居然还在心疼她？”许邕嗤声。</p>
“我是心疼天下的姑娘。”许知意听他阴阳怪气的口吻，轻轻的敲他脑袋，道：“在男女关系中，女子始终处于弱势。发生这种事，终归是女子吃亏较多。所以，还是希望女子比起爱别人，能够更爱自己，而你们男子呢，”</p>
她作恶般的使劲儿揉了揉身边少年的脑子，许邕羞涩又拘谨，嘀咕道：“别摸我头。”</p>
许知意没有理会他的抗议，自顾自的说道：“你们男子最应该学会的就是承担责任。”</p>
承担动心的责任，承担每做一件事带来后果的责任。</p>
要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往后人生中的每次巨变。</p>
“你觉得那个人是鲁恪吗？”许邕在夜色中幽幽发问。</p>
许知意低垂着视线，什么都没回答。</p>
两座院子毗邻，隔壁院子一宿都在鬼哭狼嚎，许知意便一宿都没睡踏实。</p>
到后来索性睁着眼睛等天明。</p>
许兮菀哭闹叫喊着，时不时都会蹦出来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似恨入骨髓。</p>
青果听见都吓得来出主意，说道：“姑娘，要不同大人说，让二姑娘也去外面住上一段时间吧？奴婢听着这叫声，真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p>
“院子里不是还有青山么，他会保护我的。”许知意同她聊天，说道：“你睡吧。”</p>
“奴婢睡不着。”</p>
冬天天冷了，屋子里面烧着炭盆，因着要夜半三更添炭，青果便搬到了外间睡。</p>
许知意打趣着道：“怎么，吓住了？”</p>
“恩……”</p>
许兮菀的惨叫声，死去活来似的，听得都觉惊心动魄。</p>
“不用怕。”许知意道：“睡吧。”</p>
许兮菀几乎叫了一晚，嗓子叫哑了，音量越来越小，天蒙蒙亮时，才渐渐消停。</p>
许知意脑袋嗡嗡响，熬了一宿，终于在声音消失之后，坚持不住的睡了过去。</p>
许府虽然发生了大事，但是谁都守口如瓶。</p>
在天亮之后，依然各司其职，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p>
许逸申照常上下朝，许邕依旧和往常一样去上下学，府上的下人则各自忙碌。</p>
有些小小的变化，逃不过众人的眼睛，大家心照不宣的什么都没说。</p>
许兮菀住的小院，开始有家丁看守。</p>
送往许兮菀小院的饭菜，也变得比其他院子丰盛许多。</p>
除此之外，管家特意从库房挑选了些人参之类的大补品，另有大夫住进小院，随时看顾。</p>
这些变化只有知情的下人能看出来，没想到陆廷野才待了半下午，就有所察觉。</p>
他又是才从外地回来，跑马跑的急，大氅上面的雪还没完全消融，靠在内厅的软榻上，很快就沾湿了。</p>
许知意蹙眉，无语的道：“都说让你把大氅脱了，你看现在……”</p>
她指了指那潮湿的一片水迹，翻了个白眼。</p>
陆廷野失笑：“姑娘家，怎么人家一来就要人家脱衣服，你坏坏。”</p>
许知意差点被呛住，吓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正经说话。”</p>
“是你先不正经的。你这个贪图我美色与年轻肉体的坏女人。”陆廷野还同她较上劲儿了：“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想得到我，那行吧，你来吧。”</p>
他把长氅脱掉，丢到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朝她挑眉看来。</p>
许知意乐了：“得了吧你。别转移话题，把我的贵妃榻弄湿了，你打算怎么办？”</p>
“给你换张更新的，更大的。”他说着：“对了，刚才我来，怎么隔壁院子多了家丁看护。”</p>
许知意道：“夫人被关到了别院，爹爹不让她们二人见面。”</p>
陆廷野看她说的一本正经，差点就要信了。</p>
他嗤了声，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小东西，现在连我都会骗了？”</p>
“什么？”许知意瘪嘴：“我哪有骗你。”</p>
“你出了什么事，许家有什么大事，我能不知道？”陆廷野捏捏她的嘴，又贪恋的用手指在她唇上擦过，少女的香味钻入鼻尖，熏的心中也发痒，他凑过去在她唇上落下轻盈一吻，说道：“她那是自作自受，倒是没想到鲁恪办事这么狠绝。”</p>
“真是他？”许知意重复道。</p>
“不是他能是谁？你早就猜到，不敢信而已。”陆廷野啧了声，说道：“以后离他远些，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莫要再同他有不必要的接触。”</p>
许知意蹙眉：“你在限制我的自由？”</p>
“只是担忧你的安危。”陆廷野把下巴压在她肩上，说道：“他对你有意思，且险些酿成大错，若他只是想想，我自然不担心，甚至他光明正大同我竞争，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我自信他比不过我，但他动了这些阴损法子的念头，我不仅瞧不上他，还不得不防着他些。”</p>
许知意看着他如墨夜的眼睛，抿了抿唇：“若是我不幸发生这种事……”</p>
“那我就把他杀了。”陆廷野眼中闪过阴狠，薄凉的道。</p>
“你在意我的贞洁？”她微微侧头。</p>
陆廷野失笑，将她拉进怀里，抱得更紧：“我自然在意你的贞洁，但不仅仅在意这个。若是你与旁人情投意合下失去的，我当然尊重你，只能怪我来得晚，未能比他更先找到你，若是你不情愿失去的，我理当替你出头。”</p>
他托住她的下巴，大掌在她脸上轻轻揉了下：“我要的是你，是万千灵魂中最让我着迷的你，区区皮囊与贞洁，是最不值一提的一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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