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楚栋与楚举做生意回家，都是府上最高兴的时候，管家的消息刚一放出，大家伙儿都涌了出来，就在门口候着，令氏与姜氏也喜上眉梢，二人穿戴的整整齐齐，一扫之前见面时的冷淡，时不时还能聊上几句，倒像是感情融洽和睦的样子。</p>
许知意被楚梨挽着手臂，她手下用了些力气，看得出来很是激动。</p>
她高兴的说：“爹爹以前每次去外面跑生意的时候，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你看到我屋子里的那些木雕小人了吗？上了层红漆的那几个，都是爹爹从漠北等地带来的，他说他们那的姑娘家穿的衣服，都非常好看，上次回来还给我带了一副漠北少女画像，当真一点都不假，我就央求着爹爹给我也带回来两套。”</p>
“漠北姑娘的衣服？”许知意很擅长和人聊天，她接过话题，真诚而好奇的询问：“那是什么样子的？”</p>
“唔……”清晨的阳光照在楚梨脸上，她两颊红扑扑的，词穷到暂时拧眉，顿了顿又接着说：“就是她们有那种发饰，还有各种装有翎毛的帽子，等会儿阿爹回来你就见到了，到时候两套衣服，你一套我一套，娇娇你这模样，穿上肯定好看！”</p>
许知意感谢的笑道：“我过过眼瘾就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p>
“什么叫夺？”楚梨不赞同的拍拍她的手：“你我的关系，我是愿意送你的，真的很好看，我送你的你敢不要？看我不同你闹！”</p>
少女平日都是端庄典雅沉稳的形象，兴许是因着自己的父亲要回来，今日的她才有了属于同年龄姑娘的活泼灵动，有了经常在楚烟身上看到的飞扬的得意和骄傲。</p>
受身边人情绪感染，许知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p>
阳光烧着时，街头巷尾都渐渐熙攘起来，大家都是邻居，对彼此家的情况还算了解。</p>
瞧着楚府每隔一段时间上演的这种场面，都会招呼两声，问是不是两位当家的要回来。</p>
令氏与姜氏端着架子回答，周遭人嬉闹说笑，言辞中颇有些艳羡。</p>
楚家的生意自然比不上陆鲁等之类的大世家的，但在这条街上，算是做得很成功了。</p>
香料可是新鲜玩意儿，哪个女人家不稀罕？</p>
京城哪家提到香料，都无法避过楚家。</p>
“哟！两位当家的可真能干！”</p>
“这回又带回来不少香料吧？你们家的生意可越来越好了！”</p>
“对了，楚夫人，这次回来还有新货吗？上次在你这儿拿的货，我用的贼好！”</p>
“是吗是吗？是哪个味儿的香料？夫人说出来，让咱们也知道知道呗！”</p>
“……”</p>
女人聚集在一起，总是不会缺乏话题的。</p>
约莫在两刻钟后，一辆马车从街角拐进来。</p>
管家激动的哎哟出声，道：“二位夫人！老奴人上了年纪，可这双眼睛真是管用！一丁点都没看错呢！”</p>
令氏会说话，称赞道：“管家您在府上做了多年，认咱们家的马车的功力，那是无人能比。”</p>
管家被明里暗里的夸了顿，心里美滋滋的。</p>
他躬身行了个礼，颠颠的跑着前去迎接，其余家丁见状，也都迎上去。</p>
“怎么只有这么几辆马车？”姜氏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蹙眉说道：“走的时候不是有十辆的吗？怎么只有一半儿了？”</p>
令氏比她要沉稳，说道：“再等等。总有些慢的，着什么急？”</p>
姜氏被怼了顿，隐隐不悦，说道：“怎么能不着急？这一辆马车的香料，可都是真金白银呢！少一辆就要损失些银钱，骤然少一半的马车，得亏多少钱呢。我这般担心，为的不还是咱们楚家的生意么？”</p>
“知道你心肠好，我也没说你半句不是，只是叫你等等看。”令氏四两拨千斤的道：“怎么还跟我吹胡子瞪眼睛了？”</p>
“我哪有？”姜氏不悦，当着众人的面子，不好发作，道：“大嫂你想多了，我一着急就会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同我计较上了？”</p>
要是比茶言茶语，令氏自知不如姜氏。</p>
姜氏生的貌美，又惯常喜欢撒娇，把二弟楚举哄得是一愣一愣的，什么都听她的。</p>
她知道她的为人，也不愿意拆穿，多年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过。</p>
今天大喜的日子，她更不愿闹出事端，白白让街坊邻里看了笑话。</p>
两位当家的一起回来，在阿婆生命弥留之际，一家人能够团圆比什么都好。</p>
她温柔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为首的那辆马车，马上就要到跟前。</p>
姜氏动作比她要快，迅速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和妆发，笑盈盈的扭着腰肢朝前走去。</p>
令氏正了正脸色，注意到楚梨和许知意不知何时都跑上前去，也赶快跟了过去。</p>
楚梨告诉许知意：“阿爹和二叔每次都会坐在第一辆马车里，你知道为什么吗？”</p>
许知意眨眨眼睛：“我猜是因为想快一点见到你们。”</p>
“哈哈哈哈！”楚梨笑的再度红了脸，她幸福的点点头：“是的，阿爹也是这么说的，虽然马车是一起回来的，但是坐在第一辆里面，要比坐在后面的，更早些见到家人。”她自己重复解释了遍，又带着些许娇嗔看向许知意：“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p>
许知意耸了耸肩，但笑不语。</p>
她能理解任何真挚的感情，分别多日，有谁不想在回来的第一时间见到最在乎的人呢？</p>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英俊邪气的脸，薄如刀刃的眼皮之下，有着漫不经心的目光。</p>
两个人自上次见面又有半个多月，她背上的伤都快已经结痂了，他还是没回来。</p>
许知意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有点想他。</p>
“娇娇！”她的手臂被人摇了摇，才意识到大白天的居然思春走神，她脸上染上些几分羞赧，笑着看向楚梨：“怎么了？”</p>
“走啊。带你见阿爹去。”</p>
然而不等她们挤到马车跟前，车门便从里面打开。</p>
走出来的不是楚栋，也不是楚举，而是跟在二人身边陪着跑生意的管事海叔。</p>
海叔是许邕身边小厮小东的父亲，海叔头上破了个窟窿，缠着绷带，左胳膊也吊在身前，他满脸疲惫，眼窝深陷下去，见着他们时，大男人瞬间眼圈通红。</p>
令氏心生不安，思绪繁杂，问话都是下意识的道：“怎么了？老爷和二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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