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疯病好了之后，说话进退有度，办事分寸拿捏的刚刚好，叫人如沐春风，挑不出丁点错。</p>
许逸申嘴上不说，心中对她是夸了又夸，因此，早年那些宠爱，就像是雨后的春笋般，得到半分蜜汁浇灌，悄无声息的疯狂生长。</p>
人一旦有了对比，就会偏心。</p>
在赵娇娥回府这件事上，许逸申知晓还多亏了许知意的宽宏大量，故而在赏赐银子的时候，背着许兮菀特意多给了许知意五两。</p>
小丫头青果很高兴，将银子拿给她看。</p>
许知意笑她没出息，惹来小姑娘梗着脖子哼声，没多大会儿，小心认真的将银子放到了她的钱匣子里。</p>
“姑娘，我都给你存着呢，等凑够了整数，便去钱庄存起来，叫人给你开个票子。”</p>
在此之前的二百两，许知意都是这么做的，她没有反驳，只说改天让她再帮忙在钱庄开个账头，用来攒嫁妆。</p>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提起嫁人之类的事，总是话没说上几句，脸颊先红的像火烧云。</p>
偏偏青果起了好奇心，哪怕自个羞的不行，也要追着问：“姑娘是不是已经瞧上了哪家公子？不然怎生想攒嫁妆了？”</p>
眼前蓦地浮现出那双漫不经心的漆黑眸子。</p>
许知意的心没来由的漏跳了几拍，但转瞬间，她便理了理嘴角，压住刚起的弧度，笑着骂道：“你家姑娘也到嫁人的年纪了。”</p>
她去年十三岁，理应办及笄礼，由于身患疯病，府上谁都默契的没有提。</p>
倒是开春的时候，许兮菀的及笄礼办的声势浩大，那日宾客如云，热闹非凡，直到大半宿还有欢声笑语声。</p>
青果脸耷拉着下来，暗暗为姑娘心酸，她毫不费力的又想到了自己那会儿也一心想攀龙附凤，当即讪讪的，抿着唇什么都没说。</p>
主仆二人触到了不该触的话题，气氛有些许僵硬，还是隔壁院的许兮菀来了，才得到缓和。</p>
她是来喊她去集市的，许逸申说了，姐妹两个最好一同上街，好培养培养感情。</p>
他一心想维持着家中的和睦，殊不知道，正房的子女怎么可能真正的和小三的孩子交心交好？</p>
明知是不得已而做出来的表面功夫，他还愿意沉浸在这种假象里不肯醒来。</p>
真不知是愚蠢还是可怜。</p>
许知意喊上青果，青山跟在身后，一行人往街上走。</p>
许府离集市有段距离，她们乘了两座小轿，等快到集市上时，才将轿子在小巷里停下，青果得许知意吩咐给铜板，请轿夫们喝糖水。</p>
许兮菀把白眼往上一番，出声嘲讽道装模作样，同时一想到她现在的阔绰，有自己那五百两的功劳，顿时又一阵儿肉疼。</p>
天杀的许知意，明摆着气她不成？</p>
她用眼睛剜她，恰好被许知意逮了个正着，许兮菀是个不长记性的，只顾着性子又剜了几眼，哪想许知意走过来，看着她微微蹙眉。</p>
“你做什么？”许兮菀盯着她，问道：“这么看我作何用？”</p>
“等下找个大夫去。”她嫌弃的道：“给你看看眼，挤眉弄眼，模样丑的吓人，有损许府的门风！”</p>
好一个许知意，居然拐弯抹角的在说她丑！</p>
她哪里能咽下这口气，见她往前面，忙追上去拦住，问：“许知意！你在编排我？”</p>
“我家姑娘明明是在关心二姑娘。”青果忍着笑道，她现在忠心耿耿的厉害，也跟许知意学到些牙尖嘴利的本事，继续道：“二姑娘，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眼睛，您可得注意些形象，咱们看是没什么，万一被别的公子哥看到姑娘的丑样了，那要传出去……”</p>
许兮菀心慌意乱，忙四下看了看，果不其然已有人频频偷着看来，她立时站的规矩，双手微微垂着，乖巧的立在身边。</p>
许知意睨了她一眼，在想以前原主得有多蠢，被这般的蠢货欺负至那般地步。</p>
有了先前那番话，许兮菀全程都在扮演温柔和顺的乖巧妹妹，省了不少心，就是让许知意时不时的起些鸡皮疙瘩。</p>
许兮菀好打扮，最喜欢置办新衣，她买了两件衣服，都是素色的，没什么花纹，许知意实在没看出区别来。</p>
至于风格，依然是西凉都很偏爱的简约素雅之风。</p>
许知意生的明艳，不符合审美，就连衣服，选的颜色都是些亮色的，明蓝色与水玫红，颜色扎眼，寡淡的相貌根本压不住。</p>
掌柜其实每个月都很少做这些过于鲜艳张扬的颜色，他做生意是为了养家糊口，自然是流行什么就跟风什么。</p>
这十多年来，他已经很少见有人能够将这般极为挑剔长相的衣服，穿的这般好看了。</p>
他忍不住连连夸赞，说美衣就该配美人，还特意便宜了些，两件衣服只收了不到二两银子。</p>
许兮菀觉得掌柜为了做成生意真是不择手段，许知意那模样的，又媚又俗气，哪里就成美人了？</p>
她要是美人，那自己更是，谁知轮到她结账时，本以为自己多少也会被夸上一夸，谁知等了个寂寞，不仅如此，还收了她整整六两！</p>
她出身官家，手上又不是没银子，当然不想为这点来闹个难堪，心中暗骂不已，架子还是要端着的。</p>
不然闹大了传出去，被京城里名媛圈的其他姑娘知道，还不知怎么埋汰她。</p>
这笔账，许兮菀拎得清。</p>
从成衣铺子出来，又去了胭脂铺子，许兮菀见着什么都要买，全然不顾颜色是否与她相搭配。</p>
许知意只挑了一款淡粉色的腮红，还有一盒口脂，口脂的颜色较淡，她本身模子便浓，自不必再过度修饰。</p>
天边挂着的日头钝钝的往下坠，盛夏时分，属于京城夜晚的热闹，才慢慢开始。</p>
消了那些酷热的暑气，不单单是路两边的树重新活过来，就连走道的人也骤然少了些疲态，振作开来。</p>
小贩们互相走动着寒暄着打着趣儿，夜市的各种小吃摊，陆陆续续出现。</p>
虽说眼下西凉有夜市，但是姑娘家在外面晃的毕竟少，青山尽职尽责的提醒着二人，是时候该回去了。</p>
许知意两条腿沉的厉害，相当怀念小南轩的软床软塌，可许兮菀不愿回啊，她装病装了好久，好些日子没出来过了，这才到哪，怎能尽兴？</p>
“要不我先回去？”许知意跟她打商量。</p>
许兮菀才不肯，她学聪明了，说道：“姐姐，我们一起出来的，你若是回去，再哭丧个脸，爹爹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p>
许知意说：“这回我真没这个打算。”</p>
许兮菀不信她的，这女人没少骗她，她说道：“那也不行，这样，我们再去那间首饰铺子看看，逛完了就回去。”</p>
行吧。</p>
许兮菀嫌她走的慢，热情的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前拽，谁知等二人进到铺子里，一抬头，竟然遇上了几个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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