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奶奶、我……”
范楚楚支支吾吾，江岑一看就皱起眉头：“说过几次了，说话就好好说，这么吞吞吐吐像什么话？女孩子言谈举止就得大大方方，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是……”范楚楚深呼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大决定，“奶奶，你知道隔壁张阿姨的女儿吗？”
“嗯？你说林月？怎么问起这个？”江岑想了一会儿，点头，“听你张阿姨提起过，说是去S市打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刚刚看到她了。”范楚楚低头，神情落寞，“原来她比我就大一岁啊！”
“你看到她了？”江岑睁大眼睛，立刻就恍然大悟，“哦，也是，十一放假，不过也挺难得的，你张阿姨说她出去打工三年了都没回家，还说今年过年肯定要回来，这次算提前回来，你张阿姨肯定高兴坏了……”
范楚楚走到桌旁坐下：“奶奶，你们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说，她就比我大一岁，算起来跟我也是同龄人。”
她揪着衣摆，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
江岑顺间明白了：“你说这个啊？这有什么可特意说的？乡下本来就这样。”
“你以为这社会就真到了人人都读得起书的时候了？就是这几年开始说九年义务教育了，读初中也不收学杂费，你以为真的就完全都免费了？什么书本费、住宿费乃至生活费，哪样不是钱？农村家庭又多的是好几个孩子的，就靠着种地要供几个孩子读书，你以为那么容易？”
“就说你张阿姨家，除了林月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这日子难着呢，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全都能读书。”
“何况要读书也要读的下去啊！这些偏远山村的孩子，得到的教育资源太少，能安心读书的时间也少，成绩很难提上去，与其最后耗费时间读书，早点出去打工还能多挣点钱，这笔账谁不会算？”
范楚楚摇头：“可是他们跟我差不多大，初中就去打工的话，那也还是未成年人，怎么能出去打工？不是说不能使用童工吗？”
“傻孩子，你可真是把什么都想得这么单纯。”江岑拍拍她的胳膊，“社会是很现实的，没听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这些人不打工，又不能继续读书，那在社会上闲着还要出更大的问题…..哎哟，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江岑一拍自己的脑袋：“行了行了，一大早的管别人的事干嘛？不过林月回来了，你张阿姨家肯定要做好吃的，你待会儿跟着我，别过去晃。”
这年头城里小市民阶层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在农村就更是如此，还远远达不到天天吃肉的程度。
林家做好吃的，范楚楚过去的话，肯定多多少少要端饭菜过来，说不定还要热情邀请她们祖孙过去吃饭。
平时就算了，人家现在一家团圆，江岑就不想去插这一杠欠人情。
“知道了。”范楚楚回答一声，神情恹恹收桌子洗碗，现在她做这些基本的家务已经很利索了。
只是江岑没想到，哪怕她今天有意避着，一直就在屋前屋后收拾菜地，到中午的时候，隔壁张淑蓉还是带着女儿林月一人捧了一盘菜过来。
“哎哟，这怎么使得？你们真是……”江岑和范楚楚也已经准备要吃饭了，就是简单的白饭配清炒菜心，张淑蓉母女过来多加两盆菜，本来显得空旷的饭桌上一下子就好像拥挤丰盛了起来。
江岑擦着围裙，看两盆菜明显是凑的，就是所有的肉菜都加了一些出来，她也知道这不好拒绝了，毕竟都送到家里了，脸上便也适时地露出笑容：“真是多谢了多谢了，还是你想得到，这是你大女儿吧？哎哟小姑娘真标致，精精神神的，一看就利索。”
“说这些，江婶儿你这就是客气了，本来就是应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这几天你们也帮了我们不少，不然好几次粮食都要淋雨了。”张淑蓉摆摆手，脸上是真诚的谢意，又拉过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大女儿，就跟你说的，之前一直在S市那边打工来着。林月快叫江奶奶。”
“江奶奶。”林月嘴很甜，她染着在乡下人看来很时髦的黄发，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才能看出本来年龄的稚气。
“哎哎。”江岑连连答应，又与这母女俩客套一番。
最后林月走的时候，还跟范楚楚说有空来找她玩。
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对范楚楚这样城里来的同龄人学生妹也是有点好奇的，不过大概是在家里已经听了张淑蓉的交代，并没有表现出除了好奇之外的多余表情。
然后江岑就发现范楚楚变安静了，怎么说呢，这种安静不是说她不说话了，而是指情绪上的安静。
之前一段时间里，范楚楚虽然疲惫劳累，但是看得出精神还是很饱满的，毕竟江岑都觉得她简直是要乐不思蜀了，有这样一对比，就显得现在格外的颓丧。
尤其是跟林月出去聊天之后，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蔫蔫的，时常一个人安静干活，那模样就像是走失之后无家可归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的小狗狗，江岑好几次都看得差点心软，不过她总归是忍住了。
有些时候需要引导，但有些时候，需要沉默。
像现在这样，只有让范楚楚自己想通，否则，江岑说再多，以范楚楚仍旧还有些唯唯诺诺的性格，到时候就算她随着江岑的引导做出了反思，那也说不清是她真正的心里话还是单纯顺着江岑来说的。
虽然，江岑也真的很疑惑，范楚楚真的有游戏瘾吗？真的是因为打游戏耽误学习的吗？
起初她只觉得应该是高中课程难度大了，范楚楚压力也不小，所以学习一时落后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她打游戏又是真的。江岑也只能理解为她这是青春叛逆期——这也很正常，常年被掌控性格弱势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叛逆起来，会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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