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商量的如火如荼，已经是渐渐有了决断，快要散场各自布置之时，忽听有人来报：“老爷，外面有人求见。”</p>
“不见。”领头之人先是一口回绝，回过神来便是瞳孔一缩，“等等，什么人？竟到此处求见？”</p>
这地方是他们隐蔽谈事的地方，聚集了反对革新的一应旧党，包括好几个上早朝都站在最前面的朝廷大员，虽然私底下都很清楚新旧两党泾渭分明，但是这种秘密谈话要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妥妥的结党营私。</p>
因此他们每次都是极其注意，不仅外面都有各家的高手把风，就是里面端茶倒水伺候的人，都是些耳听不见口不能言的，就是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出去。</p>
如今，竟然有人找上门来求见，可不就挺让人惊悚的吗？</p>
那人声音并不低，很快也引起了别的人注意。</p>
“怎么了？”</p>
“是有谁发现了吗？”</p>
“什么情况，这里难道已经不安全了？”……</p>
这些世家大族平时肯定也有龃龉，但当有了一个更大的共同的麻烦阻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又能拧成一股绳，譬如此时此刻，面对赵清玄一干主张革新的新党，他们便是那所谓的“旧党”。</p>
他们在朝堂上也有不少弟子门生，他们商量的最终决定，便会由那些朝堂上的嘴巴来申诉和表达。</p>
因为这一场风波来得突然，却如此轰轰烈烈。他们被迫匆忙聚集在一起，这会听到说有人发现了，顿时一个个面露惊疑。</p>
难道说，这就是赵清玄的目的，故意让他们慌乱，然后以结党营私之名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p>
一行人如此想着便坐不住了。</p>
还是那领头之人更加淡定，当下安抚众人：“先别急，若真是那般，他们早就直接冲进来了。”</p>
众人一听有理，也都冷静下来，不过，那几位朝堂上的大员，到底还是去了壁橱间躲避一下。</p>
领头之人便让那传话的小厮出去，没一会儿，那小厮噔噔噔跑了进来，身后却并没有跟着什么人：“老爷，那人已经走了，只留下这一封信。”</p>
“快呈上来。”</p>
那人接过薄薄的信纸展开，先是皱紧了眉头，过后倏然展颜，看完了更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好！好！”\0</p>
“怎么了？”众人围上来，“谁递的信过来？”</p>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人抚须大笑，“这是赵老夫人的来信！”</p>
“赵老夫人？”在座之人都是一惊，又露出喜色，“可是那赵江氏？”</p>
“正是！”</p>
“她说了什么？快快……”</p>
一行人看完，俱是抚掌大笑：“好好好，我们就等着。”</p>
“若她说的是假的呢？”</p>
“这还不好办？我们先去探探路。”</p>
“没想到老夫人倒是一个刚直果决之人！女中豪杰！”</p>
世家大族们偃旗息鼓，关门闭户，只说清者自清。这让汴京城里关于世家大族是心虚了的传言愈发火爆。</p>
直到五城兵马司那边在城外打捞出一具尸体，疑似赵老夫人，赵清玄还亲自去认领了，更是哭成一团，紧接着赵家设起了灵堂，挂起了白幡，百姓们对于世家大族的怨念就达到了顶峰。</p>
谁知道，就在这时，事情又发生了转机。</p>
仅仅是一夜之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就到处飘满了纸张。</p>
这手笔着实算是豪奢的了，毕竟这年头笔墨纸砚的价格，可不像后世那般稀松平常。就算这些都是最劣等的草纸，这么大的量，也不是一般人家负担得起的。</p>
这样的大手笔自然吸引人的关注，而纸张上写的内容，又是血书，就更是让人注意了。</p>
那纸张却是通篇在骂赵清玄忤逆不孝，不惜诋毁母亲与儿子的名声，明明是与他断绝关系，将他除族，他却反倒污蔑母亲被人所害，贼喊捉贼，逼得母亲不得不在外东躲西藏，更是直接说母亲死了，真真是大不孝！</p>
每张纸上写的东西不多，寥寥几笔，引得人争相去拣那纸张，拼凑出了这样的大概。</p>
本来京兆府就在查赵府老夫人失踪的事情，正好查到那些店铺转让什么的，老夫人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盖的确确实实都是老夫人的私印，而且一应契款全部都很足，这就够让人疑惑的了——谁家老夫人被掳之前，还能把这些私产都处理干净？你说是被掳之后才处理的，那就更荒谬了，难道歹徒掳人，还能把一应东西都带上？再说那日期也对不上啊……可赵老夫人的尸体赵家都已经认回去了……</p>
京兆尹两面为难，赵清玄已经派人说过几次，暗示他意思意思就得了，尽快结案，按着他给的方向泼到山匪头上，至于百姓们怎么想，还用说吗？</p>
但同样的，世家大族能任由他这般动作？自然也多加阻拦。</p>
京兆尹愁得头发都要白了，乍闻这京中大事又起波澜，而且还是已经“死了”的赵老夫人的手书，顿时眼睛一亮。</p>
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这明摆着就是新旧两党之争，偏偏要扯他一个小官儿下水，他哪里经得住哦，还是赶紧去上报给官家吧！</p>
官家一听，这还了得，自然是震怒，赶紧令人回收那些飘飞的草纸。</p>
那边赵清玄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p>
“一定是那些世家干的，果然都是些社会蛀虫，都是些狡猾的东西，居然想出这么毒的法子！”</p>
在赵清玄眼中，江岑那个老太婆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而且如今汴京城不说遍布他的眼线，也算是大致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但这件事他竟然没收到一点消息，只有那些还有隐藏力量的世家能做到！</p>
以他的认知来看，就算那死老太婆再怀疑他，他也顶着她儿子的身体，没见她之前虽说断绝关系，但也是自己跑出去了，说明还是下不了狠手对付他的，而且他觉得，自己让江岑“死了”，也算是彻底扯开了两边的关系，正应了断绝关系之说，死老太婆就算不高兴，也想不出这么歹毒的法子——等等，不对，会不会，真的一开始就是这些世家搞出来的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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