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郑允芝所说,无论是鬼道修道士,还是绿教的修道士,再怎么厉害,最多也只是行那斩首战术,针对的是少数人。
但苗地的巫蛊,则是地图炮,不分男女老幼,一经释放,甚至连鸡鸭牲畜都一并杀死。
而克制他们的,就只有正宗的修道士。
尤其是龙虎山的符箓,最好用。
但龙虎山天师教地位超然,而且远在江南,一来嬴翌如今空不出手去邀请,二来以嬴翌的地位怕也请不来。
这就是郑允芝犹豫的原因。
不过虽然请不来龙虎山的修道士,但只要是正宗的道家修道士,也都有类似的手段。请来几位,必定也是有用处的。
嬴翌听了郑允芝的话,眉头微微皱起:“龙虎山远在江南,这南阳附近,可有正宗的道家修士?对了,武当山!”
武当山就在湖广襄阳府,毗邻南阳府,至多不过几百里路,倒是不远。
郑允芝微微颔首:“武当山也有修道士,只是这些修道士不好请啊。”
嬴翌默然。
片刻后他神色一厉,道:“所谓久守必失,就算是请来修道士也只能作防备,既如此,何不以攻代守?过几天我亲自走一趟开封,设法杀了那巫蛊修道士,一了百了!”
郑允芝哑然,良久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嬴翌振奋精神:“区区一个巫蛊修道士,我若怕了他,还不如找棵歪脖子树一挂了账。这些旁门左道,有什么气候?不去说他。”
便转言道:“岳父大人,李过的这支兵马我已解决。接下来不两三天,南边的战事必定平复。未来的打算,我想跟岳父大人交换一下意见。”
郑允芝点了点头:“你说。”
嬴翌沉吟道:“南边还有郝摇旗、刘宗敏两支贼兵,督师丁启睿、左良玉等一干将领,我的想法是,他们都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郑允芝:“丁启睿、左良玉等人死于乱军之中,湖广兵全军溃灭。岳父大人以万余青壮行险一搏,力挽狂澜,击灭郝摇旗、刘宗敏、李过贼兵,取其首级,后挥兵北上,火势夺襄县,迫开封。”
郑允芝和孙秀才听的瞪大了眼。
嬴翌声如雷震:“天子侧目,必以嘉奖。而中原糜烂,正需要岳父大人这样的能臣才能稳固局势。我认为岳父大人完全可以做河南巡抚——甚至更进一步——如今朝廷无人可用”
郑允芝胡须都颤抖起来:“你”
嬴翌呵呵一笑:“小婿勉勉强强做个河南总兵应该不难。”
孙秀才吸了口凉气,眼睛都亮了起来。
郑允芝怔滞良久,叹了口气:“你心大若此罢了。”
嬴翌安慰道:“岳父大人忠于朝廷,而我如今所作所为,在朝廷方面,也是好的。岳父大人完全不必如此。”
郑允芝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孙秀才这时候道:“若要保证此事顺利,不知县尊在朝中可有依仗?”
这话嬴翌和郑允芝都明白,但嬴翌摆了摆手:“现在哪里需要什么朝中依仗?只要能打胜仗,就是依仗。天子正缺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有战绩拿得出手,就算有人反对,皇帝也不会允许。”
郑允芝叹道:“我很难相信你只是草莽出身。”
嬴翌笑道:“乱世之中,草莽如何?”
孙秀才道:“太祖洪武帝不也是草莽微末?”
郑允芝无言以对。
随后嬴翌说起自己之后的计划:“湖广兵溃灭,湖广无人镇守,这责任,我要担起来。但无论是北进开封威迫闯贼,还是南下庇护湖广,眼下我手中的兵力还远远不够。而要扩军,则需要大量的钱粮物资。”
他正色道:“中原纷乱已久,几乎千里赤地,一段时间内,各种物资的需求,难以自给自足。”
郑允芝神色疲惫道:“稍后我手书一封,秀才找人将之送到南阳郑氏商行去吧。”
嬴翌欢喜道:“多谢岳父大人。”
郑允芝摆了摆手,叹息笑骂道:“如今已被你绑上一条船,我能怎样呢?”
孙秀才笑道:“县尊与大人乃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嬴翌道:“这事不在这几天。等我解决了南边的事,这南阳地面,便可随意行走。”
又道:“解决了南边的事,就要着手扩军,并挥兵北上。一旦朝廷任命下来,我就会伺机进攻闯贼,解围开封。到时候还能再进一步。”
孙秀才听了不禁道:“大人,闯贼或许还有存在的必要。”
嬴翌笑了:“自然有必要。只是击败而已,不但更容易,于长远而言,也是有利的。”
郑允芝面色不太好看:“你是想把闯贼逼到河北?”
嬴翌笑而不语。
解围开封是必须的,因为那里有人心在。百万军民被困在开封,几乎山穷水尽,到那时候嬴翌把他们救出来,自然能赢得他们的心。
这对嬴翌来说,好处多多。
而闯贼如孙秀才所言的一样,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嬴翌就是要把闯贼赶到河北去。嬴翌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大明,即便大明再怎么伟大,也到了日暮西山,合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至于其他的,嬴翌暂时不会去想。或许嬴翌没有发现他自己已经在改变——他深恨流贼,恨流贼荼毒百姓,但如今却要养贼自重,要把流贼赶到河北去荼毒河北的百姓。在几个月前,无论如何嬴翌也不会这样做。
但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人是会变的。枭雄,不是生来就是。
对嬴翌来说,他眼下最要紧的,是坐稳中原,等到把闯贼赶到河北,他就会沉下心来种田发展,那是王道。
“岳父大人,秀才。”
嬴翌离开的时候,对两人道:“南边的事绝不会出现反复。可以准备迁移百姓出山了,眼下将近六月,还能种一茬地。”
“月牙谷转为与碧波谷类等,碧波谷毕竟太小,发展前景不大。这月牙谷倒是不错。”
一番交代过后,嬴翌离开了月牙谷。
南边的事,还等着他去主持。
虽说诸般计较,但若没有嬴翌自己这般大杀器,绝无可能达到嬴翌设想中的结果。他心里千般思绪,穿山越岭,奔南麓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