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之妙,于修士而言,不似那凡人可以蒙蔽。有因就有果,谁的因,谁的果,如此当面说了通透还没感应,那便也不是修士了。何况赵昱得了道果修成道君,有把握因果之能。若不深究还则罢了,一旦深究如何不知?
一番叙过,玄离道君离去,赵昱则暗暗思忖。
“玄离此人,大抵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说来此间,他将仙霞道友因果承接过去,只等的大道轮回即可与我了结,却在这时间要将我卷入又一宗因果之中,恐怕没有什么好心思。”
“只是”赵昱暗叹不已:“恶因恶果是小,善因善果是大。人情最是难欠,也最是难还。我宁肯为他出手厮杀,与素不相识者结下仇怨,也不愿欠他此间因果。”
“这元初魔教之人,哪里有善茬?我此前拒之,他看似不以为意,但随后处处无不着眼,终归我性子如此,被他看透,不得不入他彀中。”
“不过也是无妨。大抵此间,若劫数能过,我以金仙道君之修为,必回太和仙门”
赵昱思绪万般,终归一并斩杀,渐至于无。
玄离道友别了赵昱,也是暗暗计较:“我早知此人,心性与我教中之人大不类同。果然入我彀中。他未必不知其中道理,但却是心甘情愿。这等人物用的妙,便是把锋利的好刀。”
“只是可惜了先天五行宝材,欸”
玄离道人看似颇多讲究,又以因果牵绊,还以宝材为代价。却也令他肉痛。
那先天五行宝材,乃是玄离成就道君,教中予他的贺礼。独此一份,日后皆无。可为了心中计较,他连这宝材也给了赵昱,可见其心。毕竟玄离不是赵昱,他虽强横,但根基却不比赵昱深厚,金仙一道之上,还须得借宝材之助体悟先天。
“好在此间若成,所获之大远非几块先天宝材所能媲美。”
想到这,他心中肉痛稍歇。
随后又想到御千道,不禁思绪转动:“我将天一道人引来教中,御千道老谋深算怎会莽撞出手?区区几个血脉后裔,区区几十尊天仙而已,折了便折了,无外乎颜面而已,以其心性,又怎会挂碍?他这一番作态,实在令人不好猜测。”
不几日,玄离来见赵昱。
“道友等的急了罢?”
玄离笑道:“这便去谒见祖师。”
赵昱大喜,忙道:“速走,速走。”
于是两人驾云,玄离道君在前,赵昱在后,一路奔那太初大世界高天之上而走。冥冥蒙蒙之中,不知穿梭多少时空,也不知往返过去未来几回,终见云端一座道宫,分明镇压在时间长河之中,任凭长河浩荡,也岿然不动,有万劫不磨,万法不沾,万道不灭之象!
两人到了宫外,御千道躬身深深一拜:“祖师在上,后辈金仙玄离拜谒!”
道宫三门耸立,闻声侧门洞开,也不见道童出来。
玄离道人忙恭步要入内,却不见赵昱跟随,回首一看,发现赵昱正仰首看那道宫上的匾额。
正是‘混洞’二字。
赵昱一见此二字,便觉那二字正如其意,若一混洞,将心神吞入其中。他如鱼在其中徜徉,分明见证许多奥妙,一时不免沉醉其中。待得玄离唤他:“道友?!”
赵昱才从中回过神来。
道:“失礼,失礼。实在是这混洞二字玄妙非凡,令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玄离一听,顿时了然,笑道:“当初我第一回来此,也如道友一般,被匾额吸引心神。”
赵昱微微颔首,缓步赶上,道:“我见这二字玄奇,非我所见任何一种道文、神文。”
所谓道文、神文,大抵是修士所用某种文字。乃取自道中,便是认不得,一看也知晓其中之意。此类多与修士修为有关。修为不同,道文便不同,随所悟大道而变。
“此先天道文也。”
玄离道人笑道:“非悟道先天者无以书之。”
赵昱顿时了然。
两人说着话,毕竟不敢耽搁,忙便入了混洞道宫之中。
这一步跨出,正见混沌之象。抬眼远处一座高山险峻,半截没入时间长河,半截耸于仙云之端。一缕缕先天造化沁润霞光,浩浩荡荡,令人惊叹。
山巅云端,有两道人影对坐。远远见之分明渺小,却又似乎镇压在时空长河之上,将寰宇踏在脚下,无比的伟岸。
就见一道神光飞来,作一登天之梯,两人战战兢兢,登上那梯,一步步攀登上去。
这一攀登,便如在时空长河因果错乱之中徜徉,不知过了多久,不朽不灭的元神都已恍惚,金仙道君的道果都将朽坏,才觉豁然一阵开朗,赵昱喜极道:“师父!”
玄离道人也自攀登上来,神色还有迷蒙,闻的赵昱喜极而呼,这才有些回神,忙不迭拜道:“祖师!”
那相对而坐的二人,其中青年惫懒模样的混洞魔祖撇了撇嘴,谓混空老祖道:“你这个徒弟不错,比我这后辈可强多了。”
混空老祖笑而不语。
赵昱这又对那魔祖拜道:“见过魔祖!”
魔祖摆了摆手:“你这小儿自与你师父老鬼叙话去,别理老子,老子心情不好。”
赵昱瞠目结舌。
玄离只觉臊得慌,低头不语。
魔祖冷笑连连:“怎的,老子我不像魔祖?”
他那宽松的玄袍一拂,把玄离收了进去:“乃乃的,老鬼,你说老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给玄阳那老混蛋培养弟子?”
赵昱在一旁心中发冷:玄离还以为他根脚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在魔祖这里,如剥光了一般!
魔祖瞥了赵昱一眼:“你们这些小混蛋,自以为了得,不过是井底之蛙,哪里知道天下之大?怎么?老子没跟他计较,你觉得不理解?蝼蛄怎知鲲鹏的眼界?”
赵昱一张脸都憋红了。
混空老祖抬起一脚踹过去:“老祖的弟子,要你来教训?”
魔祖毫不示弱,一跳让过,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回去:“老子没资格怎的?!”
赵昱只是心中惊奇,是的,就是惊奇,不是大跌眼镜。
这哪里是人们仰望之中的太元先天,分明两个市井毛孩闹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