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穆玄和程昱都为她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下一句,再度让所有人的心里提了起来。
“可是他一个小孩子在那里,我还是不放心。穆玄,你安排一下,我要去国陪宝宝。”
庄穆玄,“……”现在怎么可能让她去国?
若是让她去了,那就意味着让她知道了真相。
薄唇微抿,他的视线落在她骨折的手臂上,“华清,你必须好好休息。现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并且除了手骨骨折之外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这种情况下,航空公司不会允许你上飞机的。”
“我可以坐你的私人飞机。”
庄穆玄头一次觉得,自己为什么没事干要买私人飞机?
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为了你的身体考虑,我也不会允许你上飞机的。”
“可是……”
“好了,”庄穆玄适时地打断凌华清的话,“若是你真的关心睿宁,就乖乖配合医生治疗,好好休息,等你身体痊愈了,自然就可以去看他了。”
凌华清看上去显然还是有点不开心,但是她也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庄穆玄松了一口气,将准备好的午饭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又喂她吃了药,看到她睡着了,这颗心才勉强落了下来。
他看着那躺在白色的枕头和被褥中的苍白的脸,心头有着刺痛感,偏偏又无法排遣。
烦躁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可是看到医院的禁烟标志,他轻手轻脚的走出了病房。
刚刚出去就看到了靠在对面墙壁上的程昱,“她睡着了?”
庄穆玄带上房门,点了点头。
两个人站在抽烟室里,各自拿着一根烟,青灰色的烟雾将彼此的面容显现的有几分模糊,甚至还变得扭曲,可是沙哑的声音却变得无比的清晰。
“你准备怎么办?”程昱依着墙壁,看着站在窗边的庄穆玄,“她现在是状态没有恢复,等她的精神状态好一点,立即就会明白我们骗了她。”
庄穆玄怎么会不知?
以凌华清的聪明才智本身就很难瞒她什么事情,何况事情关系到庄睿宁,想瞒住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想到高丽,庄穆玄也真的是不敢冒险。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窗外燥热的阳光,只觉得心情也无比的烦躁,“现在只能瞒一天算一天,或许……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脆弱。”
这几乎是他最后的想法了,可是她真的能扛过去吗?
庄穆玄不知道,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人知道。除了凌华清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知道事实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之后,凌华清早已变得无比坚强,不会因为这件事崩溃。可也可能这件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陷入崩溃。
显然,两个人讨论没有任何的结果。
最后,程昱说会让陈思思来陪她一段时间,希望能帮她走过去。
……
除了左手骨折之外,凌华清身上的伤都只是皮外伤,所以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就已经恢复了,而她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她发现只要自己提出要跟庄睿宁视频,就会被以各种理由搪塞。
不是时间不合适,就是庄睿宁刚刚吃了药睡着了。
即使她提出要对方照一张庄睿宁的照片,都被以个中理由拖延着。
她不蠢,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明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出于母亲对孩子的爱意,她不敢乱想是不是庄睿宁出事了。但是时间拖得越久,这个卡在心里的想法就越清晰,让她几乎无法阻止自己这样的认知。
陈思思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大树下发呆的凌华清。
陈思思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故作轻松的说道,“是不是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了?没有工作,没有争斗,什么都没有,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发呆就好了?想想都好幸福。”
“你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生活,觉得幸福吗?”凌华清没有任何情绪的反问。
陈思思,“……”她有一种被怼了的感觉。
但是基于凌华清现在是个病人,她还是缓着语调说道,“不一样啊,我那时可不是安安静静的发呆。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逃离程昱,心静不下来。”
“是吗?”凌华清突然笑了,眼睛眯了眯,“既然你那时候静不下心,就该知道我也不可能安安静静的不想别的事情。”
“华清……”
“思思,”凌华清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视线却依然落在远方,并没有去看她,“我以为你是了解我这种心情的,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啊?”
“告诉我,睿宁究竟怎么样了?”凌华清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依然很平静,但是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紧了衣服,手指关节都开始发白,“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作为他的母亲,我有理由也有必要知道。”
陈思思突然有一种转身想跑的感觉,她怎么在这时候撞上枪口了?
每天来陪凌华清的时候,都是程昱送她过来,他们会跟庄穆玄碰个头。
彼此讨论一下凌华清的心情,同时判断一下她会不会询问庄睿宁到底怎么样的事情。每次推测她有可能问的时候,陈思思就不会一个人过来。
她担心自己嘴上一个秃噜,就把真相说给凌华清听,再让她受不了。
可是偏偏就在毫无预兆的今天,凌华清问了出来。
许久没有得到陈思思的回答,凌华清也没有催促,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语调艰涩的说道,“有些事情,你们可以瞒我一天两天,总不能瞒我一辈子。对吗?”
“华清……”
“思思,告诉我真相,或许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崩溃过?”
还真的没有,陈思思思索半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抱歉,华清,睿宁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