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有人都在指责连胜行，训斥他，菱姨娘这一句，对他是极大的安慰。</p>
“老爷今日怕是累坏了，妾身做了几个老爷爱吃的菜，填饱肚子，妾身陪姥爷一起想办法。”菱姨娘扶住连胜行的手臂，声音轻轻柔柔的。</p>
她这么一说，连胜行才觉得饿，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他现在十分想找个地方静一静。</p>
“走吧，先去你院子里。”</p>
连老夫人等人都在忙活连佩跟秦氏，倒没几个人注意到连胜行去了景华院。</p>
几口饭菜热茶下肚，连胜行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p>
菱姨娘适时道：“老爷，二姑娘既然已经受了惩罚，僖妃娘娘的气也该消了。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老爷定然能再回来。”</p>
“谈何容易啊。”</p>
连胜行如今是肠子都悔青了。</p>
菱姨娘想了想，说：“要说这事，妾身十分不明白，老爷也不是冲动的人，平日里做事也稳妥，到底是谁给您出的馊主意？”</p>
连胜行听了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p>
“还不是秦氏这个祸害！”</p>
菱姨娘心道，果然是这样，她眼睛在连胜行身上转了转，说道：“太太也真是的，倒不是妾身说她的坏话，可既然她是您的嫡妻，又是她出的主意，出了事情，她为何不承担下来，保住老爷？”</p>
连胜行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狠狠一拍桌子，“你说的没错，秦氏这个蠢妇，真是害我不浅！”</p>
菱姨娘叹道：“唉，太太也是糊涂，她也不想想，只要老爷没事，即便她被罚的再重，也总有解决的办法，现在可好，老爷被怪罪，事情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p>
连胜行怒从心头起，起身就要往外走。</p>
菱姨娘连忙拉住他：“老爷，您要做什么？”</p>
“我去找那个蠢妇算账！”</p>
“老爷，事已至此，算账也没用啊！何况大夫说了，太太此时不宜再受刺激，否则容易中风！”</p>
连胜行脚步一顿，“中风？”</p>
“是啊……大夫是这么说的，这个时候要是太太再出了事，府里就更乱了。”</p>
连胜行站在原地沉吟了许久，说道：“我知道了。”</p>
说罢，连胜行踏着月色疾步走了出去。</p>
菱姨娘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一切就在此一举了！</p>
…………………………</p>
连府一夜风波，云楚忱却难得睡了个好觉。</p>
自从她梦境成真，她对睡觉这事儿就有些发憷，生怕梦见什么不好的事。</p>
但有的时候，又希望能在梦中得到一些警示。</p>
真是矛盾。</p>
春芜领了一串小丫头进来伺候云楚忱洗漱，说道：“姑娘昨日又忙又累，也没吃上几口饭，今儿早上，夫人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菜，让您去濯香院去与她一起用膳。”</p>
云楚忱笑着点头，梳妆完毕就往濯香院过去了。</p>
衡阳郡主刚要派人去问问，就见云楚忱穿着一身浅紫袄裙，迤逦而来。她唇边不自觉漾起一抹笑，满眼都写着“吾家有女初长成”。</p>
“你来的刚好。”</p>
云楚忱走到门口，跳过去抱住她的手臂，笑盈盈的问：“母亲做了什么好吃的？”</p>
“都是你爱吃的！”衡阳郡主笑眯了眼睛。</p>
云楚忱坐上桌，各色朝食色香味俱全，香气诱人，勾的人食指大动。</p>
不过，云楚忱看着其中一道菜，露出疑惑的目光。</p>
衡阳郡主笑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鸡爪子，不过后来就不吃了，你还记得是为什么吗？”</p>
云楚忱摇摇头，好奇的问：“为什么……”</p>
一旁的姚嬷嬷笑道：“姑娘小时候，每次吃红烧鸡都是一手一个鸡爪子，啃得满脸是油，有一回，你问夫人，这鸡爪子长在鸡身上的时候，明明是张开的，为什么做熟了之后就攥成一团？”</p>
云楚忱愕然：“我小时候，居然还问过这种蠢问题？那母亲是怎么回答我的？”</p>
姚嬷嬷忍不住笑，“郡主说，因为鸡死的太惨，攥着拳头诅咒吃她的人呢！”</p>
云楚忱哭笑不得：“然后我就再也不吃鸡爪了？”</p>
衡阳郡主无奈道：“我也没想到，你竟这么认真，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想逗逗你，结果你再也不吃了。”</p>
春芜蘅兰两个丫头憋不住笑出声来，蘅兰道：“姑娘，您小时候，就这般有危机感？”</p>
衡阳闻言怔了一下，“是母亲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p>
丫头们闻言对视一眼，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p>
云楚忱隔着桌子，用自己的手覆住衡阳郡主的手，“母亲，这怪不得您，我天生就是这副性子，对什么都十分防备，而且府里的氛围就是如此，母亲也无法左右。倒是我自己，小小年纪就思虑过甚，才是该打！”</p>
衡阳郡主嗔她一眼：“你呀！”</p>
母女二人愉快的用过膳食，潋月就过来禀报了。</p>
“夫人，姑娘，连府出事了。”</p>
“哦？又怎么了？”云楚忱有些惊讶。</p>
昨晚连佩的事情，云府已经得到了消息，不会是她受不住打击，自尽了吧？</p>
潋月说道：“连府大太太秦氏，昨晚受了刺激呕血昏迷，今天早上醒来口歪眼斜，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了。”</p>
衡阳郡主愕然道：“这是……中风了？”</p>
潋月点头，“嗯，打听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p>
云楚忱的神情顿在那里，“说巧不巧，秦氏因为连佩毁容中风，这回他们一家三口，一时半会也不能走了。”</p>
云楚忱的眉头狠狠皱了皱，“秦氏受了刺激，混乱之下没有得到好的照顾，中风了，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对于连胜行来说，可是件好事啊！”</p>
由此这么一想，会不会是连胜行故意为之呢？</p>
“你的意思是说……”衡阳郡主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厌恶。</p>
云楚忱道：“秦氏昨日的情形，最怕吃大补之物，气虚血逆，容易虚不受补，加重病情。如果连胜行背着人，给秦氏喂上几口参汤，不中风简直是不可能的。”</p>
衡阳郡主蹙眉：“虽然不能肯定，但十有八九就是如此。这种人不受点惩罚，真是便宜他了。”</p>
潋月又说，“外面还有人传，连大老爷是受了秦氏的怂恿，才犯下这个错误，她中风是遭了报应，罪有应得。”</p>
“这么说，连胜行是将错都推到了秦氏身上？”</p>
“秦氏现在口不能言，连佩又被毁容万念俱灰，母女俩对于连家来说都没用了。说不定那日秦氏病重难愈，一命呜呼，连佩也被送回溧阳，连胜行摆脱了她们再续个填房，简直就是重活一回。”</p>
“母亲说的没错，何况他又是连老太爷的亲生儿子，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又怎么会拦着。”</p>
蘅兰说道：“听得奴婢都起鸡皮疙瘩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连家大老爷，哪里是人，根本就是畜生！”</p>
云楚忱冷笑道：“哼，十有八九，是畜生没错了。”</p>
…………………………</p>
福绵院，秦氏需要静养，屋里只留了一个丫头伺候汤药。</p>
菱姨娘轻手轻脚走进来，朝榻上的人看了看，就见秦氏仰脸躺在榻上，面色蜡黄，五官歪斜，人也浑浑噩噩。</p>
“老爷那边问太太的情况呢，你去回个话吧，我来替你喂药。”</p>
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一声出去了，屋里就剩下菱姨娘同秦氏。</p>
菱姨娘坐到秦氏床榻边上，说道：“太太不必担心二姑娘，二姑娘容貌虽然毁了，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p>
秦氏听了她的话顿时激动起来，歪斜的五官看上去有些狰狞。</p>
“太太别急，您如今情况不太好，一直半会儿也回不了溧阳，只能让二姑娘自己回去，不过你放心，老爷会找几个稳妥的人送她的。”</p>
秦氏瞪眼看着她，口中含糊不清的说：“滚！”</p>
菱姨娘唇角勾起一抹笑，替秦氏掖了掖被角：“太太如今的病情，不易动怒，否则，性命堪忧啊！”</p>
秦氏气的发起抖来，却因为半边身子不能动，看起来十分怪异。</p>
菱姨娘说道：“昨晚老爷可是辛辛苦苦照看了太太一晚上，唉，可惜，还是没能让太太好起来。”</p>
听她说连胜行照顾她一晚上，秦氏有些愣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有这份心。</p>
菱姨娘抿唇一笑，“我说的是真的，老爷急坏了，给太太喂了不少参汤。”</p>
秦氏的眼睛陡然睁的老大，脸色由白转青，渐渐转成紫色，随即在菱姨娘意有所指的目光中呕出一股血来！</p>
她躺着不能动，呕出来的血便呛住了。</p>
连姨娘站起身，看了好一会，才朝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啊！太太又吐血了！”</p>
外面丫头婆子听见声响，即刻涌了进来。</p>
菱姨娘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p>
秦氏是连胜行的发妻，他为了避免回长安不得不出此下策。</p>
秦氏年纪还轻，中风也未必治不好，过个一年半载兴许就能恢复如常，到时候也不会再有人提起回溧阳的事。</p>
但菱姨娘却不能让秦氏活着。</p>
秦氏掌家多年，事后叫人一查，就会知道连胜行是受她的撺掇，又怎么会放过她呢？</p>
所以，秦氏还是现在就死了的好……</p>
………………………</p>
自从跟魏子修定下了亲事，平遥公主的身体真的一日日好了起来。</p>
大婚在即，她突然生出了想去魏家去看看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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