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看着，连佩的心头猛地一颤。</p>
“表妹……你不要被别人的话给蒙蔽了，四姑母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让她再背上其他的污名吗？”</p>
云挽心闻言一怔，又犹豫了。</p>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句，“二姐姐，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p>
哭晕过去的云千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云挽心朝她看过去，满面悲切，“三妹……”</p>
云千亦肃着面容，说道：“姨娘人都没了！是她的错，咱们可以承担，可不是她的错，我们绝不能背！”</p>
众人闻言都朝这个面上毫无血色，头上绑着白布的小姑娘看过去，只见她目光悲痛却清明， 神色间，是这个年龄的少女难见的坚忍。</p>
“这小姑娘是谁？说话倒有几分担当。”</p>
“看样子也是连姨娘的女儿，大概是云府的三姑娘吧？”</p>
衡阳郡主的目光却有些疑惑，二丫头知道的，三丫头难道不知道么？</p>
云挽心却没想那么多，她看着云千亦，眼泪滚滚落下，“可是……”</p>
云千亦的目光冰冷的扫过连佩，说道：“二姐姐，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要白白放过了恶人！”</p>
连佩的脸彻底白了，“二表妹，三表妹……我们可是血脉至亲，以后，你们难道不需要仰仗淮阳侯府了吗？这般诋毁侮辱，是何道理！”</p>
云千亦冷冷道：“你能代表淮阳侯府吗？你们大房，是淮阳侯府吗？”</p>
这话一出，连佩以及连胜行夫妻的面色都变了。</p>
没有爵位，大房自然不是淮阳侯府。</p>
连胜行有些急了，转脸去看连老太爷。</p>
连老太爷态度不明，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事情没有查清楚，他怎么可能妄下结论，与宣永候府结仇呢？</p>
连胜行见他沉默不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父亲！”</p>
连老太爷闻言抬手制止了他，“心儿，你说。”</p>
这么多人都在场，就算他想包庇，他能包庇的了吗？</p>
而且，大房犯下如此大错，三房的爵位简直顺理成章，正好顺了僖妃的意思。</p>
僖妃，如今才是连家的重中之重！</p>
连胜行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个弯弯绕绕，听了他的话有些懵了，转头看向云挽心。</p>
云挽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p>
收到了来自云千亦和连老太爷给的底气，但面对衡阳郡主，她仍是心虚。</p>
可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迟疑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p>
“姨娘她，当年被退婚之后，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报复，我不知道过程如何，只知道姨娘给……给母亲用了不孕的东西……她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了！”</p>
她声音控制不住的狠狠颤了颤，显然也知道这件事罪孽深重。</p>
“你……你说什么？”</p>
“你说的可是真的？”</p>
云老夫人和云泓远双双惊问出声。</p>
至此，连姨娘到死都不想说出来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p>
…………………………</p>
此刻在琼华院，大夫给连姨娘看过了脸伤，交代了几句，又开了清喉润肺的方子便被送出了云府。</p>
银冬让人煮了清喉润肺的雪梨枇杷，正在喂连姨娘吃。</p>
连姨娘因为受了惊吓，又连着折腾了几个时辰，此刻颇为昏沉，但躺在榻上又无法入眠，闭眼便是大片火海，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她。</p>
“外面是什么情形？”</p>
银冬说道：“大姑娘的人在院子里守着，说暂时不让姨娘四处走动。”</p>
连姨娘沉眸思量了半晌，便知道了云楚忱的用意。</p>
“这一次，输的真是彻底。”</p>
银冬有些不明白，“姨娘是什么意思啊？”</p>
“我本以为连佩的事，只是巧合让她抓住了把柄，却没料到她竟是将后面的几步路都设想好了。”</p>
银冬仍是不明白，连姨娘却也不再解释了，说道：“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一会大姑娘需要用到我的时候，自然会来叫我……”</p>
“是，姨娘。”</p>
…………………………</p>
府门前，众人总算从震惊中缓过一口气来，纷纷看向衡阳郡主。</p>
不少人都知道，这些年来，连姨娘在云府过的很好，自己受宠，几个儿女也十分受宠，与正室夫人没什么区别。</p>
想必就是因为衡阳郡主不可能生育，所以连姨娘一直有恃无恐……</p>
衡阳郡主身形一晃，眼泪像是在体内积蓄了很久很多，大颗大颗，滚滚而下，身边的侍女连忙扶住她：“郡主！”</p>
真相大多是残酷的，不知道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可知道真相以后，又有几个人能够坦然接受。</p>
云泓远心痛的看着泪眼滂沱的衡阳郡主，“阿暇……”</p>
周围传来阵阵唏嘘：“真是可怜啊……”</p>
一个女人一直未能怀上身孕，并不算可怕，因为她仍会用心调理，抱有希望。</p>
可怕的是，你明确的告诉她，你无论做什么，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孩子了。</p>
有人终其一生只为求一个结果，可当结果提前来临，又真的能够承受吗？</p>
此时就连云老夫人的目光都变得怜悯，她也是女人，怎会不了解衡阳郡主的心情。</p>
当年她为了怀上身孕，也不知做了多少努力。</p>
“老大媳妇，二丫头一个孩子知道什么，等眼前的事情了了，咱们遍寻名医，未必不能治好。”</p>
到底是长房长媳，她也是希望衡阳郡主能有孩子的。</p>
不过，衡阳郡主比众人想象的要坚强，她深深吸了几口气，便也缓过来了。</p>
她在濯香院寂寥的过了这么些年，自然是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什么孩子的。</p>
眼下事情虽然难以接受，但也算不上什么让她活不下去的事情。</p>
因为，她还有楚楚。</p>
“母亲放心，我没事，我有女儿。”</p>
是啊，她有女儿，云楚忱曾是她的一切，到了现在，仍旧是她的一切。</p>
她这句话，更让人不胜唏嘘。</p>
也让云泓远更加内疚，“阿暇，是我对不起你……”</p>
衡阳郡主没有说话，想必对云泓远终究是心怀怨怼的。</p>
她缓了缓精神，看着云挽心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连姨娘被迫承认了事情是她做的？”</p>
云挽心颤声说道：“是，姨娘那日被送出府之前，明确的与我说过，事情不是她做的，让我小心大舅舅他们……”</p>
“让你小心？”</p>
云挽心点头，“那日我便觉得事情有蹊跷，分明人证都已经指认了连家表姐雇人行凶，要划花大姐的脸，可表姐却突然说事情是我姨娘指使的！这实在过于突兀，我以为姨娘会辩驳，却没想到大舅舅一番话之后，她就承认了！”</p>
“啊？是连家二姑娘雇人行凶？”</p>
“不会吧？不像啊！”</p>
“嘁，人心隔肚皮，瞧这小姑娘温温柔柔的模样，嘴里的话却毒的狠，想必心肠也是黑的！”</p>
“可不，知人知面不知心那！”</p>
连佩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头皮发炸。</p>
她环视一圈，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累极了！</p>
她怒道：“表妹，四姑母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当初承认了的事，说反悔就要反悔吗？”</p>
众人闻言都是皱眉，是啊，连姨娘已经死了，死无对证……</p>
就在此时，宣永候府的大门轰然打开！</p>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云楚忱肃着一张面孔从里面走了出来。</p>
“谁说连姨娘死了？”</p>
“楚楚？”云泓远吃惊的看着她。</p>
云老夫人也大为惊讶，每每自己的大孙女一出现，事情就变得有趣多了，“你说什么？连姨娘没死？”</p>
云楚忱往旁边走了一步，露出身后的连姨娘来。</p>
连姨娘的脸已经上过药，被包扎好了，只是脚步虚浮，一直在咳嗽，她勉强开口说道：“咳……妾身见过老夫人，侯爷、夫人……”</p>
“你……你怎生在府里？”云泓远吃惊不小。</p>
一旁的云挽心姐弟三人已经冲了过去。</p>
“姨娘？！”</p>
“姨娘还活着！”</p>
“姨娘，呜呜呜……”</p>
姐弟三人将连姨娘团团围住，将周围的看客都给弄懵了。</p>
人没死？</p>
那他们这么半天在这里看的是什么鬼热闹啊！</p>
云泓远比任何人都要懵。他不知实情，虽然知道那女尸有可能不是连姨娘，但心里终究没报多少希望，紧接着就被连家人堵在了府门前被逼问起来，一时间也无暇细想。</p>
顺着众人的思路，就将连姨娘看成了一个死人。</p>
结果，连姨娘突然从自己府门里活生生的走出来了！</p>
“楚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父亲，还是让连姨娘自己说吧。”</p>
连姨娘安抚了三个儿女，说道：“昨晚，的确有人放火想置我于死地。”</p>
云挽心闻言顿时抬起头，“姨娘，是谁？是不是……”</p>
连姨娘按住她的手，摇摇头：“是你大姐救了我。”</p>
“？”</p>
所有人的脑袋里都同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p>
云挽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姨娘说什么？”</p>
连姨娘神色莫名，又重复了一遍：“你们都误会了，凶手并非是郡主，也不是云大姑娘，相反，是她救了我。”</p>
别说周围的看客们懵了，就连当事人连胜行一家三口都懵了！</p>
“既然四妹没事，那白布盖着的人又是谁？难不成广行兄是故意在故弄玄虚？”</p>
云泓远见连胜行这副嘴脸，冷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马车上拉着的是连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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