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黄达山的理性分析，王秋晨长长吐了口气，稳住紧张的情绪。
“从您的面相看来，我就觉得您的是正直的人，作为跳跃传媒的当家人，我相信这六个董事的做事手段、为人如何……您肯定是清楚的。”
“您认为，这样的毒瘤留在江源，对江源有好处？”
黄达山习惯性地挑起眉毛，理所当然地说道：“有。”
他给王秋晨再续了杯热茶，突然流出一些耐心，笑道：“年轻人品性不错，我就跟你多说几句吧。”
“我不知道你这些起诉材料是从哪里搞来的，也不知道你对永生基因的了解有多少，说实话，你这么一个小屁孩起诉六大董事与永生基因有关联，这事儿我还是挺惊讶的。”
“如果不是你行事过于幼稚，而且材料也并不充分，我肯定会认为你背后要么有大人物，要么有高人。”
黄达山拿起起诉文件，继续说道：“这里边的证据，起诉沈雪可以，要想扳倒六大董事？不可能。”
“你懂得来找我制造舆论，说明你能考虑到司法院的人与他们有可能串通一气，这点值得称赞。但你想过没有，司法院作为公平、公正的裁决处，为什么会与他们串通？仅仅只是因为索取利益吗？”
“说到底，袒护这六位董事，是市长起的头。现在六大集团拿捏着江源经济的命脉，是不可轻易被动摇的，司法院照顾六大集团，收不收取利益是其次
，根本原因是司法院面对江源市的发展趋势、面对市长无形中施加的压力，很多时候他们是没办法不偏袒。”
“所以，明白了吗年轻人，你如果凭着一腔热血要告这几个江源商界的大人物，你就是与江源市作对，与市长过不去。虽然很没有道理，但这就是事实。”
“江源市的现状，就是走在钢丝上的大富豪，外表光鲜，内则凶险，别说你一个小屁孩，就是区级领导来了，如果没点魄力，也没办法下这个狠手。”
王秋晨默默点头，然后站起身子，直言道：“谢谢您的坦诚，说出这些隐晦。”
黄达山摆了摆手，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有人把事情捅到区政厅去了，那又如何？六大集团仍然稳如泰山地运作着，六位董事也始终端坐高位，甚至俯瞰法纪。
他抬起手，想要按响通讯，让秘书将王秋晨带走，然而抬起的手还没摸到通讯手环，就被王秋晨抓住：“您稍等，我想让您再见一个人。”
黄达山皱了皱眉，这才发现王秋晨已经早他一步点亮了手上的通讯手环。
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响起声音：“秋晨啊，怎么了？”
王秋晨点击手环，调节到视频模式：“叔，有点事想让你帮帮忙。”
当黄达山注意到画面中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时，脸色顿时变了，忍不住开口道：“韦、韦司令？”
一年前，江源的事政厅举办过研
讨会，邀请各界名流、权贵前来，给大家牵桥搭线，共谋发展。在那场酒会上，黄达山就见过韦宗仁一面，彼时对方正与江源市长交流着什么，忽然就劈头盖脸把市长给骂了一通，随即愤然离场。
那还是黄达山首次见到向来说一不二的市长、在众目睽睽下失态。
画面中的韦宗仁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是哪个？”
黄达山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但表现却尚是从容，笑着回应道：“鄙人黄达山，跳跃传媒的董事，现负责江源片区的分公司。在一年前的研讨会上见过您。”
韦宗仁眉头皱得更紧，随意道了句“你好黄董事”之后，就向王秋晨问道：“我说秋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王秋晨无奈道：“其实是想让黄董帮下忙，可是他好像不太愿意，我就想着让您出面说道说道没准就行了。”
韦宗仁勃然大怒：“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整我！起诉六大集团的董事可不是件小事，万一这姓黄的不同意，我不是很没面子？！”
王秋晨脸色愕然，半晌才道：“好像有点道理。”
黄达山在旁看着俩人对话，心中百般无奈：您二位唱的这出双簧可就太没水平了。
可他又如何敢说出来？
与仅仅安排见面的李永廉不同，这位李主任特别声明只负责牵线，没有任何指向性要求。所以黄达山会认为，只是王秋晨单方面给李永廉提供了某些好处，他走个流
程行行便利而已，这种事情倒是遇过很多，中间人利用人脉牵线，其他一概不管。
可这位韦司令分明是在跟王秋晨故意演戏，让他下不来台，非得接受要求不可。
当然，如果态度强硬地拒绝韦宗仁，也未尝不可，若是遇到些头铁的人，说不定就这样做了，可黄达山虽然为人“比较”中正，却半点不愚昧。
他也许不清楚韦宗仁有多少办法可以整他，却非常明白，在江源市这样法纪已经有所偏差的地方，一个军区司令如果要整他，他恐怕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二位不用说了，我答应便是。”黄达山神态疲惫地说道。
画面里的韦宗仁长长松了口气，朝王秋晨瞪了一眼：“你看，还好人家深明大义愿意赏个面子，要不老子下不来台怎么办？”
王秋晨连连道谢：“谢谢叔谢谢叔，那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韦宗仁拍了拍鼓起的肚腩，笑道：“有空跟秋曼一起过来找我吃饭啊，军区的饭菜也不错的。”
关闭通讯后，王秋晨望向脸色难看的黄达山，肃然道：“抱歉黄董，我必须要起诉这六个人，今天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
黄达山摆了摆头，身子后仰、躺在沙发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秋晨，问道：“我已经答应帮忙了，希望你也能透露一些事情，别让我帮得糊里糊涂。”
王秋晨取出李永廉留下的身份卡，认真道：“因
为这个。”
黄达山习惯性地挑了挑眉：“调查员？如果只是因为职责，那你可真是太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真的让你侥幸把这六个董事告倒了，等于拦腰斩断江源的经济！”
“你别以为这样大出风头，就可以得到上级关注、获得晋升的机会，游戏可不是这么玩的。我最后劝你一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秋晨摇头说道：“黄董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意已决。”
黄达山再不多言，拿起起诉文件道：“这玩意儿是副本吧？”
王秋晨点了点头。
黄达山叹了口气，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苦闷：“那就放在我这里吧，我待会筛选些内容出来写文案。”
王秋晨道谢过后，便在男秘书的带领下，走进电梯。
等候已久的冯安琪，左手拿着薄荷茶，右手提着刚从男同事那里买来的一袋白t恤，匆匆走进另一个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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