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之所以拒绝了卢辉等人的邀请,就是想腾出时间来跟部长坐坐。
要知道,每一次工作变动的时候,他都喜欢单独跟部长聊聊,最初都是他想倾听部长的分析和教诲,随着自己的成长和成熟,这个需求就不是唯一目的了,更多的是给予部长安慰。
在给予部长安慰的同时,他自己也能得到精神和心灵上的安慰,他已经养成了习惯,习惯这个时候部长的伴随,这个习惯今后还将延续他整个从政的岁月。
彭长宜手里拎着两瓶酒就进来了,王家栋听到了关门声,就站在门口往外看。雯雯的母亲从东房出来,将彭长宜让进屋里,给彭长宜沏上水之后就去做晚饭去了。
彭长宜进了屋,也向外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这院里就你们两个人?”
王家栋转过身,拉下了脸,说道:“你小子想说什么?”
彭长宜笑了,说道:“跟女亲家独处,您不别扭?”
王家栋说:“那跟儿媳独处就不别扭了?”
彭长宜一听,觉得王家栋说得有道理,小圆不经常回家,孙子平时也上学,家里家外就他和儿媳娘俩,王家栋肯定是感觉别扭,所以让雯雯把她母亲接来了,但是跟雯雯母亲独处也别扭,他忽然感到部长很孤独,也很可怜。
王家栋见彭长宜低头不说话,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问道:“孟客来上任了?”
“是,今天上午宣布的。”
“锦安的领导都谁来了?”作为老组织部部长,王家栋很关心这些官场细节。
彭长宜说:“组织部部长、干部科科长,还有一名工作人员。”
王家栋琢磨了一下,说道:“级别不高啊,毕竟他是常委。”
彭长宜说:“原来说好了来一位副书记,但是副书记临时有事,就没来。”
王家栋点点头,说:“副书记来送级别都不高,怎么也得市长来,这就说明岳筱也没拿他当心腹对待,自己白巴结了半天,如果是朱国庆到别处任市委书记,你看,保证是岳筱亲自来送,他们干得出来。”
彭长宜笑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平静了一下说:“今天下午孟客我们两人聊了一会,他跟我说了这样一个情况,锦安方面本来是想给我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的,文件都打印出来了,就等着第二天盖章签发了,多亏关昊回来了,他找到岳筱,说这样处分我不公平,他列举了几个理由,这样,才没处分我。看来,我横竖在他看来都不顺眼,这样下去,我早晚都得让他办了。”
王家栋说:“嗯,这个不难理解,所以,你以后到了锦安,更要加倍小心谨慎,别人能做的,你就不能做,别人能说的话,你就不能说,同样一件事,别人做可能没事,你做可能就有事,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
彭长宜说:“按说我跟他接触不着,我一不是常委,二不跟他一起办公,他在他的常委楼,我在政府这边,离的远着呢,再说,我有我的直接领导,我只对市长负责,我干的工作,又轮不着跟他请示汇报,所以我惹不着他。”
王家栋盯着他,说道:“要是这样就好了,你当过市委书记,你心里还没有体会吗?”
彭长宜一听,说不上话来了,半天才无奈地说道:“也是啊,唉——我是别想好了——遇到一个时刻看你不顺眼的领导,想想干着都没劲。”
王家栋说:“也不能那样说,毕竟你跟他还隔着一个关昊,他也不会直接去挑你毛病的,即便他挑你的毛病,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挑关昊的毛病,这一点,他也会有所顾忌的。”
彭长宜担心地说:“这个问题我想过,关昊已经三次出手相帮了,总是这样,我担心岳筱会对关昊有偏见,担心因为我让他们两位主官闹不和,那样就是我拖累人家关昊了。”
王家栋说:“你担心的问题肯定都会存在岳筱的心里,别说是三次,就是一次他都会立刻给你排队划线的。岳筱是从基层真刀真枪干上来的,他熟知基层的事,一旦他对关昊心存戒心,就会对他这个队伍里所有的人都会加以琢磨的,只是目前他不敢对关昊怎么样的。所以我说你要格外留心,干好自己的事,不给自己找事,也不给关昊找事。”
彭长宜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政治前程产生了忧虑……
人,可以主宰万物,有时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前程,这种情况下的彭长宜,尽管到了更高一级的平台,但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更多的则是担忧,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总会发生,关键是思想上每时每刻都要有所警惕、有所准备。
不过,在官场历练多年的他,随时都有一种应对一切突变的思想准备,因为人不可能永远得意,越是得意的时候,就越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何况,他貌似得意的背后,还潜伏着危机因素。
这天,彭长宜刚从分管的教育局调研回来,关昊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彭长宜一见赶紧起身,满脸堆着笑,说道:“您怎么过来了,有事的话打个电话我就过去了。”
关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彭长宜说道:“去教育局了?”
彭长宜给关昊倒了一杯水,说道:“是的。”
关昊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气,放下杯子问道:“调研了几个地方了?”
彭长宜说:“刚转了卫生局、文体局、计生局,还有残联,呵呵,我也不是搞什么调研,主要就是熟悉一下情况,省得到时开会我说外行话,我准备把我分管的都走一遍,这周准备走完民政、红十字会、档案局。”
关昊笑着说:“安排这么紧?”
“就是想快速熟悉一下情况,早点进入工作状态。”
“感觉如何?”关昊习惯性地靠在沙发的后背上,两只长臂撑在两侧,尽量使自己随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