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慕雅静那么温柔对他笑，握住他的手，让林昊然整个人有些发晕。
他忽然就忘记了，要让慕雅静出去，不能让慕雅静看到他这幅不堪的模样。
“雅静，你去了哪里？这么久你去了哪里？”神使鬼差地林昊然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这半年我去了马丹．”慕雅静开了口，她始终温柔细雨，让人如沐春风，这一说就说了整整二十分钟。
林昊然听得目瞪口呆。
慕雅静离奇的身世几乎让他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忘记了他还坐在轮椅上是个残废。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是马丹总统夫人的女儿？”林昊然睁大了眼。
慕雅静笑了一下。
她幽幽说道：“我也不知道，但事实就是这样，昊然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思议对吗？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林昊然脸色忽然黯淡了下。
对．
这个世界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就比如他，他不会想到有天他会变成一个残废。
“昊然，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慕雅静看着林昊然的眼睛。
林昊然摇摇头：“雅静，好不起来的，医生说了我的双腿废了，永远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慕雅静强力维持着唇边的笑容：“昊然你听我说，马丹有很优秀的医生，到时候让他们来看看，也许北城的医生没有用，马丹的医生能够治好你的双腿。”
林昊然没有说话。
他觉得没有可能。
慕雅静也没有继续下去，她适时转了话题，又去聊了些别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在慕雅静的温柔细语中，林昊然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他听着慕雅静说话，甚至唇边还会时不时露出笑意来。
苏小如看得是目瞪口呆。
原来她来看林昊然，根本话都说不了几句，林昊然就要炸的，或者强行赶她出去。
她知道，夏蓝蓝也会经常来看林昊然的，而据她所知，夏蓝蓝的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是半斤八两。
可这慕雅静一来，开始林昊然还那么激动，要慕雅静不要见他，可现在……
苏小如是“啧啧称奇”。
……
一个下午过去了。
慕雅静准备走了。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慕雅静和林昊然告别。
“昊然，我下次来看你。”
林昊然眼中闪过了挣扎，片刻后他咬咬牙说道：“雅静，不要来看我了，我不值得你看。”
“傻瓜。”慕雅静笑了起来：“我怎么能够不来看你，我不看谁都不能不来看你，好好在家休息，等我下次来看你。”
等一出卧室的门，慕雅静唇角的笑容彻底消失得不见。
那充满柔意的眼眸被极致的痛楚取代。
苏小如瞧见了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刚刚在林昊然面前那么温柔那么可人的慕雅静是装的，估计慕雅静看到林昊然都要哭了吧，也亏她能够装，竟然把伤心都掩盖了。
稍后慕雅静问了林昊然的母亲要了林昊然的病例和腿部的x光片。
她想发到马丹那边去看看。
林母听说慕雅静有好的医疗资源立即给了。
稍后慕雅静就给兰夫人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兰夫人的电话回了过来。
她说道：“雅静，你发给我的东西我让医生看了，你这个朋友的腿是没有办法了，再好的医生估计也挽救不了了，如果想让他站立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安装假肢了。”
慕雅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说道：“母亲，我明白了。”
等挂完电话后林母眉眼是一片压不住的紧张：“怎么样了？那边怎么说？”
慕雅静垂下了眉眼：“伯母，那边还要讨论一下，你先别急。”
林母活了那么大的年纪，慕雅静这话她能不懂。
她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医生都下了定论，怎么可能还有救。”
再聊了几句后，慕雅静和小如出了林家。
一出林昊然的家门，慕雅静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小如没有吭声。
她知道，慕雅静压不住了。
这边慕雅静紧紧抱住了苏小如，她的声音哽咽：“小如，昊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那么年轻那么潮气蓬勃，为什么要让他残废，为什么啊！”
苏小如拍了拍慕雅静的腰：“雅静，别难过了，事情都这样了，你哭也没有用。”
慕雅静知道没有用，但她忍不住。
她想起第一次看林昊然，那是她找工作，林昊然面试的她。
那时候林昊然穿着一身正装，可在慕雅静眼里他却丝毫没有职业精英的模样，穿着正装的林昊然好看是好看，可就是透着一股孩子气。
那种在校大学生的孩子气。
他说话的时候就更是了，动不动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
那笑容灿烂极了，比阳光还要晃眼。
“小如。”慕雅静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昊然和我说过，他最喜欢打篮球了，他说他在大学的时候打篮球是最厉害的，但现在，”
慕雅静只觉得无数无形的鞭子往她的身上狠狠抽着，让她的身体一片鲜血淋漓：“但他现在，他现在再也打不了篮球了啊！”
这话让苏小如差点泪奔。
……
二十分钟后，慕雅静和苏小如走到了楼。
此刻慕雅静的眼泪已经收住了，只是一双眼睛红得厉害。
到了楼下，她们才发现，明明之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下得厉害极了，似乎要将整个城市淹没。
“我们得叫辆的士过来接，”苏小如的声音忽然一下卡住了。
她看到了。
一片雨帘中，一个男人执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那里。
苏小如下意识看向了慕雅静，发现慕雅静也看到了。
她的目光正死死盯着雨帘中的那个男人。
而就在这时，撑着黑色大伞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直到，走到慕雅静的面前。
楼道，因为郁少谦的到来而显得狭仄，他身形颀长，竖起的大衣领还沾了一些寒气。
他看着慕雅静，眼神像是裂开了无数道的裂缝，汹涌的情绪叫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