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尽管心里敲鼓似的安静不下来，但表面上季九莲却还是竭力维持着镇定，得体的一颌首之后，便从容的抬步走了进去。
几乎是他进去的瞬间，房门便‘哐’的一下从外面关上了，季九莲拿出了第一次进手术室时的气势，才按捺住自已回头去看的冲动。
他不敢乱看，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便定在了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等待着，脸上表情也是一派从容，未曾表现出任何慌乱。
好似不管有没有人出来，不管是关他一时，还是关他一世，他都不会感到惊慌一般。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
就在季九莲寻思着自已是不是可以就势眯上眼养会神的时候，一声一声的木鱼声敲响，仿佛从空中传来。
“皇后此番可是信了贫僧的话了？”
“净空大师真言，本宫怎会不信，只是谣言凶猛，如狼胜虎，灵萱又自幼是那不争不抢的纯净性子，本宫这个当母后的，难免就要多为她操心一些。”
净空？皇后？
季九莲还未来得及惊讶自已听到的这两道声音的主人，更没来得及诧异，把自已宣进宫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就听得庄严的女声扬道：“驸马，上楼来吧。”
如根柱子一样，都快跟这楼融为一体了的季九莲这才动了。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他刚刚一眼看过来，这屋子这么空旷阴冷的原因，竟是这第一层
除了正中间摆了一个巨大的香炉之外，就只有左右两旁修缮了往上走的楼梯。
除此之外，再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而打眼往上看去，如宝塔一样的内部，墙壁上，嵌着的全是慈眉善目的菩萨。
不管是木鱼声，还是净空和皇后的对话，显然都是从楼上传来的。
“微臣遵令。”季九莲敛下心底的惊诧，虚空行了一礼，这才如言往上走去。
一到二楼，季九莲就被这金碧辉煌的装横和那一座座金光灿灿的佛像晃花了眼，缓了好一会才好不容易让眼睛适应过来，从那一堆金闪闪当中，找到了那两个相对而言比较朴素的人。
“九莲见过母后，见过净空大师。”
净空看都未看季九莲一眼，只抬手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
那一派庄严的法相，连见识过了净空之前那副无赖痞子行径的季九莲都不由得严肃起来，心中亦是敬畏之情凭空而生。
刚准备要回施一个礼呢，一抬眼，前一秒还正正经经，让人恨不得直接跪下叩拜，高呼一声活佛再世的人，悄悄睁开眼睛一个媚眼一抛过来，像是在跟季九莲打招呼。
季九莲：“……”他可以重金求购一双没有被污染过的眼睛吗？
这位姓净名空的大师，要不是有人格分裂的话，他可以恳求他，以后不要随时随地，毫无预警的换皮肤吗？
胆子稍微小一点的人，这样多吓几次是会被吓出毛病来的！
皇后一抬
手，旁边的宫女立马低眉顺眼走上前，恭敬的将人搀扶着从蒲团上站起来。
“本宫还以为驸马见到本宫会吓一跳呢，没想到驸马竟然一点都不意外。”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季九莲，语气里尽是满意，又不忘顺势将净空往上捧上一捧，道：
“当真是净空大师那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净空大师不愧是净空大师，一双慧眼，世间万物，皆看得透透彻彻，本宫远所不及。”
慧眼……
季九莲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刚那一幕：“……”他深深觉得，自已要不再稍微压制一下，只怕这一排排的鱼点点都要手牵手绕临夏国一圈了。
他是要继眼睛之后，再重金求购一双没有听到过‘慧眼’二字的耳朵么？
也不知道季家这偌大的家业，能不能买得来。
“非也。”净空大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语调缓慢，带着一种净化人心，让人沉下心，倾耳聆听的魔力。
“皇后娘娘不过是爱女心切，情绪激动，失了素日冷静理智，乃是人之常情，想来若换作旁的其他无关紧要之人，皇后娘娘定然也看得透彻。”
说着，净空又似赞赏般的道：“况且，皇后娘娘虽然急切，但这心中，其实还是有所衡量的，不若贫僧所言，也不会入皇后娘娘的耳。”
“遇事之下，担心却不失原有的分寸，皇后娘娘不愧为一国之母，常人难比。”
“净空大师谬赞了。”皇后
话里满是受之有愧的谦虚，可是那脸上表情和眼底愉悦，却显然是被净空大师的话说到心坎上去了。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委婉的拍着十分响亮的彩虹屁的季九莲：“……”所以他今天被喊进宫，就是来学习，‘如何将马屁拍得称心如意’，以及，观摩一番‘互捧的正确打开方式’的吗？
季九莲正在心里暗自吐糟，皇后的视线冷不防一下子落到了他身上：“驸马想来也知道本宫宣你入宫所为何事？”
季九莲连忙收敛心神，一派恭敬的开口道：“来时听府中小厮通传过，略知一二。”
皇后点了点头，示意了解，又看着季九莲问道：“那驸马可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听似不动声色，却摆明了是个不小的坑。
季九莲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往净空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正闭目凝神，嘴里低声念诵着经文，俨然一副凡尘不扰，万事不管的样子。
刚要收回视线，却只见在他打量着净空的同时，旁边的皇后不知什么时候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季九莲当下心中一惊，却竭力镇定。
若无其事向皇后施了一礼后，方才不慌不忙的道：“微臣借净空大师一言，‘身正不怕影子斜’，坊间再如何谣传，也只是谣传，微臣不曾做过的事，不可能硬是按头认着，他便做过了。”
“正如一块石头，不管是碎石好，还是沙石也好，任它是什么名称
，它都只是石头，不是旁的人指着它说，它是块金子，它就真的变成了块金子。”
“可是无风不起浪，三人成虎。”皇后像是有意要扛，又似乎是想要试探他，故意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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