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p>
齐国明德四年，年仅十二的明德帝齐皓，在辅政大臣曹丞相一力主张之下，迎娶年仅六岁的曹丞相嫡孙女曹莹为后。</p>
后宫之中，唯曹莹一人，当朝之上，唯丞相一家独言，凡有不从者，或遇刺或有罪论处身首异处，一时之间无人敢议曹氏之非，有识之士皆遁于市野唯求保身。</p>
另有胸怀天下懂得隐忍者，假言附势只待帝王成人亲政，一举推翻曹氏振兴齐国。</p>
然丞相并非草莽，擅于计以测人心，帝大婚当日，丞相举杯对众臣言：“帝将成人当归政矣。”</p>
此言一出，群臣立跪于地，高呼帝尚幼，丞相正值壮年，恳请丞相为帝分忧。</p>
曹丞相举杯推让，笑看群臣跪拜，然目光所及，却见太仆陆航虽跪地却垂首不言。</p>
隔日，曹丞相亲至陆府宣读圣旨，旨曰太仆孙航，在其位不谋其职，多使宫中马匹牲畜染疫，大婚当日，帝险遭有疫马匹甩落，宣其对帝不忠，对职不谋，惊圣驾辱门职，其罪当诛九族。</p>
然帝大婚天下大赦，为示帝仁，免其九族只诛一门。</p>
陆航闻旨不辩，只恭敬叩首谢主隆恩，而后再拜曹丞相，连叩三首道：“罪臣不胜酒力却饮酒过甚，至昨晚口舌麻木思绪浑沌，回府酒醒之后思及宴席之时，方觉有愧丞相知遇之恩，罪臣自知有罪唯死方谢。只愿来世能承男子之身，再报丞相。”</p>
说完再叩三首，而后起身，上前一步拔一旁侍卫配剑，当场自刎。</p>
陆航一死，陆府顿时一阵恸哭，陆夫人上前扶其尸身，整其面容泪却无声，待整理齐整缓缓跪坐于地，拾置地之剑自刎。</p>
鲜红之血自尸身蔓延，一路蔓延至曹丞相官靴之下，曹丞相静看血染其靴底，眸色略沉，沉默片刻缓缓抬手：“杀。”</p>
此言一出，众兵士立刻拔剑上前，顿时血光漫天，惊声遍野良久方歇。</p>
事毕，有曹府亲卫上前道：“禀丞相，陆府众人皆诛，唯有陆航之女与贴身丫鬟不见其影。”</p>
曹丞相闻言抬眸，轻叹一声回身朝外走去：“罢了，今日之事许是本相错怪了他，再者他膝下无子，仅有一女还被断为心智有缺的痴儿，再者即便心智无缺，一女童又能如何？”</p>
回到朝上，曹丞相向帝禀告此事，只说宫中马匹有疫，陆航举家畏罪自刎。</p>
年仅十二的明德帝闻言皱眉，怒声道：“在其位不谋其职要其何用？！这等小事丞相看着办便是。无需……”</p>
说到此处，明德帝突然一阵咳嗽，群臣立刻出声望其保重龙体，明德帝摆了摆手：“胎病罢了。”</p>
说完，他又转向曹丞相道：“那陆航得丞相举荐方能位列九卿，说来也是丞相门生，这尸身便不必仍于乱葬岗了，近郊之外，随意埋了，以显丞相恩德。”</p>
此言一出，群臣高呼万岁，而后沉默不语，乱葬岗乃贱民埋骨之所，陆航乃九卿之躯，即便有错也已诛满门，再者未出通报他便仍是官身，若真仍于乱葬岗中，未免太过让人心寒。</p>
曹丞相显然也知其理，马匹有疫罪论渎职，不至死更论诛其满门，故而明德帝言毕之后，曹丞相率先躬身高呼：“陛下圣明。”</p>
时光荏苒，弹指八年，明德帝也已及冠，及冠当日昭告天下，因其体弱有胎病相随，故而国事仍有丞相代为打理。</p>
世人闻言无不叹息，而曹氏一族已霸朝堂，虽叹息却无人敢言。</p>
北有匈奴，西有乌孙，东又有倭寇滋扰，凡有战事，曹氏便割地赔款以卑躬之态求和，曾经四方来朝国势强盛的齐国，俨然已在风雨飘摇之中摇摇欲坠。</p>
齐国之内名不聊生，国都长安更是人人自危，相谈不敢言国事朝事，甚至连曹这一字都不敢相提。</p>
然而就这在这般时候，长安城内却有一座茶铺日日满座，原因无他，仅因这座茶铺之内的说书人。</p>
莫说是这等时局之下，就是国力昌盛圣君在朝之时，说书人也只敢说些古时、前朝亦或是民间故事，但此说书人不同，他常常用喻比之法畅谈当朝之事，而且有理有据，就好似亲眼瞧见亲耳听见一般。</p>
当然，他说的极其隐晦，可有心人只需稍稍猜想，便知他所言何人，只是他虽言当朝之事，但却是当朝大员各家私事，什么谁家又悄悄纳了小妾，什么小妾害的夫人流产等等。</p>
就是这些原本只是妇人私谈之事，在如今的时局之下，却偏偏成了长安城内众人争相听闻的趣事，确切的说，这也是他们唯一敢听的与当朝有关之事。</p>
这日午后，茶铺之内已经满座，说书人在堂上口沫横飞，说到兴起之处，一拍惊堂木：“诸位可知后来如何？那位大人的嫡子瞧上的青楼女子，誓死要纳入府中为妾的女子，竟然是个男人！”</p>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有熟识者笑过之后高声道：“那位大人嫡子想必早已入帐多时，怎的仍分不清男女？”</p>
说书人摸了摸山羊胡，笑着道：“诸位有所不知，此男长相妩媚又擅妆束，入帐之时非熄灯不行事，老夫说句有辱斯文的话，男子也是有孔可入的。”</p>
听得这话，满堂又是一阵哄笑。</p>
二楼某处雅间之内，一男子头戴纱幔静坐桌旁，周身气质与这茶铺中人大不相同，粗瓷茶碗在他手中竟如精致玉杯一般。</p>
身旁小厮模样的人正在倒茶，听得说书人之言当下轻哼一声：“真正是有辱斯文，这等污秽之言爷还是莫听得好，免得辱了耳朵。”</p>
男子闻言并未应声，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问道：“事情可都打听清楚了？”</p>
小厮闻言立刻放下茶壶正色道：“爷，都打听清楚了，这说书人三日来此茶铺一次，每次前来，茶铺后门都有一乞儿候着，那说书人给乞儿一吊钱，乞儿便将写着今日所说之事的绢布交给他，金一已经按爷的吩咐跟着那乞儿，相信不久便可知背后之人。”</p>
正说着，屋中却突然闪进一个黑衣人来，瞧见那人小厮立刻问道：“金一，如何？”</p>
金一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看向男子道：“爷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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