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破釜沉舟之勇,何来翻身之日?事到如今,我已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拼尽全力最后一搏了!”
以吾丘寿王的智慧,他自然清楚的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全部家訾都捐献给朝廷,也未必一定能够取得天子的谅解,因此他若是不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那么很可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徒劳无功!
更何况,今日的这次觐见天子的机会,对于吾丘寿王来说,得来的实在是太过艰难了,甚至很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天子当面陈情的机会了,因此吾丘寿王必须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尽最大努力向天子表明自己悔过的决心!
为此,吾丘寿王这才不惜在寒冬之中,身着单衣,背负荆条,忍受着剧烈的痛苦,以及周围小吏们的议论嘲讽其目的,无非是让天子看到他认错的态度,进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虞丘,不要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一定要坚持住呀!”
在一番自我安慰以及鼓励之后,吾丘寿王坚定心神,努力屏蔽周围嘈杂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继续朝着温室殿的方向前进!
尖锐的荆棘刺穿了吾丘寿王后背的皮肤,并深深扎进了肉里,鲜血很快便将他那单薄的衣衫染红了!
在冬日凛冽的寒风吹拂下,吾丘寿王背后被鲜血浸染的衣衫很快便冻结在一起,几乎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给吾丘寿王带来更大的痛苦!
从未央宫北阙,通往温室殿的路途并不算太长,大约也就不到五里左右,但这区区五里路,吾丘寿王却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终于,在吾丘寿王的忍耐力将要到达极限时,他终于看到了温室殿高大宏伟的大殿!
“来人止步~”
当吾丘寿王拾级而上,来到温室殿的大门前时,两旁的侍卫立即将他拦了下来!
随后,其中一个身穿甲胄的侍卫,上前一步,面无表情指了指吾丘寿王后背的那捆荆棘,冷声道:“此物不许带入殿内,卸下来!”
“哦哦~”吾丘寿王闻言,连忙止住脚步,并艰难的解开胸前的绳索,一点点将背上的荆棘取了下来,轻轻放在脚边!
侍卫见状,立即抽刀上前将,那捆沾染着吾丘寿王鲜血的荆棘挑开,并随手拨弄了几下,发现其中并无异物之后,又看了看面色苍白,赤手空拳,只穿着单薄麻衣的吾丘寿王,毫不犹豫的上前搜身!
好一通检查,在确认吾丘寿王身上,并无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之后,侍卫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些缓和,然后转头对左右吩咐道:“放行!”
“多谢~”见侍卫们终于让开了道路,吾丘寿王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并强忍着剧痛,拱手向侍卫们道了一声谢。
然后,这才缓缓迈开脚步,一点点向温室殿内走去!
“罪臣吾丘寿王,叩见陛下!”
来到殿内之后,吾丘寿王连头也没敢抬,便直接推金山,倒玉柱般向着御案方向拜倒了下来,一板一眼的向天子行叩拜礼,神情极为恭敬,几乎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唔~”御案后的天子刘彻见状,不由轻轻扫了吾丘寿王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摆手道:“起来吧!”
“谢陛下!”
得到天子的允许之后,吾丘寿王又向天子拜谢了一番,然后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子,微微垂着头,恭谨的静静侍立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适才朕听闻,董卿言汝愿将家訾全数献于朝廷,其意何为?”
正在吾丘寿王满心忐忑之时,御榻上的刘彻,忽然向吾丘寿王发出了质问,言语之间直指核心,全无任何温情可言!
面对冷厉的态度,吾丘寿王神情却颇为沉静,只见他缓缓抬起头,语气极为坚定的说道:“无他,唯愿献一份微薄之力也!”
刘彻闻言,明显有些不相信,不禁皱眉道:“只是如此?”
“然也~”面对天子的质疑,吾丘寿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匈奴,狄夷禽兽也,率兽食人,残忍暴虐,乃汉室生死之敌也!凡我大汉子民,人人得而诛之!然,如今匈奴势大,汉室力微,若要诛匈奴,非汇聚众力不可敌!
愚以为若贤者能死节,将士能用命,有财者能输之,匈奴方可灭也。虞丘虽乃戴罪之身,却亦乃汉室子民,是以,愿献一份微薄之力,以助陛下早日击败匈奴!”
“嗯~”对于吾丘寿王的回答,刘彻还是很满意的,因此吾丘寿王的观点
,正是刘彻所期望的,若真如吾丘寿王所说的一般,贤者能死节,将士能用命,有财者能输之那么,区区匈奴,又有何惧哉?
想到此处,天子的目光不由温和了许多,当他低头打量着吾丘寿王那张熟悉而又微微有些陌生的面容时,不经意间,却忽然看到吾丘寿王衣衫边缘处,似乎沾染了些许的红色斑点!
见此,刘彻不禁皱起眉头,神情有些疑惑道:“虞丘,朕观汝衣衫似有血迹,此乃何故?有疾乎?”
“非有疾!”
听到天子的询问,吾丘寿王立即摇了摇头,并连忙俯身向天子拜了拜,泣涕道:“回禀陛下,今日得闻陛下召见,虞丘心中既喜且恐!喜之即将目睹陛下天颜,恐之,亦将要觐见陛下虞丘乃罪孽深重之人,有何面目承蒙陛下召见,是以心中羞愧难当,踌躇不敢前行!
然,陛下召见,罪人岂能抗命不来?于是,苦思冥想良久,只得效仿先贤,负荆请罪,以偿罪孽!”
“嗯”看着吾丘寿王泪流满脸,神情充满了懊悔的样子,刘彻不免稍微有一点点触动,不禁微微感慨道:“卿有心了!来人,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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