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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军镇，黑衣旅大军入城回归。</p>
此次凯旋前，黑衣旅援助异国，力挽狂澜收回陷落城池的战果就已经传到了城中居民耳朵里，又成了百姓津津乐道之事。</p>
边境军镇，城中百姓多是军户，一般住户也要被熏陶得悍勇些。对打仗之类的事，基本习以为常，说起来毫无惧色。</p>
不过这些年来，大虞开战都是跑到别国去打了，只有大虞军队出去征讨，没有别人攻打过来的份。神武以前是常有战火，如今却很少能听到战鼓声了。</p>
少有战事，又地处边境通往异国，商旅往来日益增多，军镇中就逐渐繁荣起来，不似往日般沉闷萧条。</p>
黑衣旅在始罗打胜仗时，城中新开了家狸儿馆，正是前几日的事，李长明回来见到大觉新鲜，便在里面逗留。</p>
今日本就是想歇歇，李长明脱下黑衣旅那身军衣，换了玄色圆领袍。除了高挑英俊容易被人多看两眼外，混在人堆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店里人多，一半来看热闹，一半来挑选，打算买只讨喜的宠物回去。</p>
李长明打小就喜欢这些珍禽异兽，各国进献来的宠物，好些都赏给了他，还有些林子里抓来的，全数养在魏王府中。其中也有几只狸猫，一只黄狸吃得肥硕，他还跑去皇兄那里，讨了个“膘骑大将军”的封，皇帝忍笑给了这个闹着玩的封赏。</p>
而这家狸儿馆的猫，乃是异族商人从西域运来的灵猫，品貌甜美，又被驯养得温顺可人，极受欢迎。从边境经千里运到京城，就成了权贵们心尖好，有时还作为贡品进献皇帝，算得上十分有地位了。</p>
猫本就性子古怪，即便是驯养好的也怕生人，因而狸儿馆不像一般店铺那样由人随意进出挑挑选选。店里隔出了许多隔间，每个隔间里几只猫，客人需要排队进入，然后慢慢与之接触。</p>
李长明也是等了许久才进到这隔间来，看中了只雪白异瞳的猫，此时正拿着小玩意儿在逗弄。那小猫在绣墩上伸爪欲扑，却是自己摔了个跟头，憨态可掬，逗得李长明弯眸一笑。</p>
“长明，再玩会儿该回去了。”步六孤辰倒不似他这般有兴致，一直就在旁边看着。因是得空随便在城中走走，步六孤辰唤他长明，不像以往一般“殿下殿下”地叫。</p>
“回那么早干嘛……”李长明挠挠猫儿下巴，满心满眼只是这毛绒绒的小家伙，“哎，眼下这战事算是定了，过些日子到年底就该回京去，我带只西域的猫回去送哥哥怎么样？”</p>
步六孤辰摇头反对：“一路上行军赶路，哪里能好好照顾它。以往进献的使臣或是卖猫的商贾，在路上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你带着它，是让它遭罪。”</p>
李长明嘴角微撇，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丧气道：“那我是跟它有缘无分了……”</p>
步六孤辰道：“西域灵猫虽然稀罕，可也不是难寻之物，喜欢回京城再养只乖顺的便是。”</p>
两人正说着，虚掩着的门却忽然被一个影子猛地撞开。隔间的猫一下子被吓得全钻进了柜架下。两人下意识顺着那影子移动方向看去，就见是只赤色猫跳到了原来白猫坐的绣墩上。</p>
这猫样子倒与店里大多数圆滚滚的猫不同，四肢身躯略显细长，一双耳朵稍大，看着就要矫健机灵些。</p>
接着又进来一名华服男子，看猫好好坐在那里没事就脸色一松，而后才见到这隔间还有人，顿时又有些尴尬起来。</p>
“这是你的猫？”李长明道。</p>
男子朝两人微微一笑，生涩地用汉语表示了歉意，便抱了猫匆匆退出去。又与跟在门外随从又说了些什么，听来是鲜卑语。</p>
西境北境的几个民族，语言虽有相通之处却又有诸多不同，李长明学的是乌环那一系，跟鲜卑各部的语言差距甚大，只得问身旁的鲜卑族人：“阿辰，他说的什么？”</p>
步六孤辰瞧着那人背影，略一沉吟：“他这好像是慕容部的口音，我也听不太明白，隐约听到什么‘启程去玉京’……”</p>
“慕容部？如今在大虞地界可很少见了……难怪他汉话也说不太明。”李长明不过听那男子口音一时兴起问上一句，也不是非要弄明白，没有再追问。将小玩意儿放好，也同步六孤辰一起出了店门。</p>
回到军营，就不得不面对一大堆事。</p>
战事已了，还需善后。始罗那边开开心心要派人去玉京表达感谢之情，乌环这边也哭着喊着要去玉京面见皇帝。</p>
几天前塔吉就派人送了请和书过来，说去年大雪天灾乌环百姓损失粮食牲畜，大家都已经过不下去了。结果可汗年初又要加征税，百姓难有温饱之时，没几个月众部落就起兵反抗。塔吉多次提出要减税赈灾，却因为被兄弟排挤不得汗王重视，最后只能领着部族东行另谋出路。</p>
然后又给了攻打始罗的理由，说是眼下进冬，族人需要物资过冬，然而他们这一整年都在草原上漂泊，没条件停下来放牧耕种，只能是先打几块地安顿下来。</p>
最后声泪俱下控诉乌环汗王太暴虐，不管他们死活，不配当可汗。请求大虞给他们做主，希望能遣使去玉京拜见大虞皇帝，并让皇帝陛下亲赐国号。</p>
李长明看完以后，只觉得塔吉简直通篇鬼话。</p>
请大虞皇帝给他们赐国号，无异于自降身段，将自己归为大虞臣属。可塔吉怎么可能这就乖乖对大虞称臣了。</p>
无非是不想惹上大虞那么强劲的对手，这般示好拖几年时间。</p>
斩草就该除根，放着塔吉这一支势力不管，日后必定会壮大成如今的数倍。李长明是想一举将塔吉击溃，除去大患，可惜这一份请和书送过来，大虞也没什么好理由继续打了。</p>
原本是塔吉去欺负始罗，始罗打不过就求大虞出兵，可如今始罗城池基本收复，大虞也没有什么好理由，在收到请和书后继续对塔吉用兵。</p>
而且玉京那边，恐怕也不会让李长明有机会继续立军功的。</p>
请和书收到，李长明立马让人将塔吉有意议和的的消息送回玉京。那边的消息快马加鞭传回来，这边已经在与塔吉派来的使臣商议。</p>
两边和议的繁琐章程，李长明实在是弄不清。不过两国邦交之事有步六孤辰在，他可以把事都推给别人，自己就清清闲闲躲房里看看书睡睡觉。</p>
主要是太冷，也没别的事可做。</p>
李长明捧着书，却没看进几个字去，没多久就已经昏昏沉沉，想趴下睡了。</p>
“累了就去睡，为何非要坐着？”步六孤辰无奈道，这人根本就没看书的心思，非要坐着吹冷风。</p>
李长明玩笑道：“对和谈的事不闻不问的，显得我这个主帅多不上心啊？”</p>
步六孤辰没好气道：“所以你就要把我从书房拉来你这里，看着你在我旁边玩书吹头发？”</p>
李长明眨眨眼：“你都看见了？我不是故意影响你的。”</p>
步六孤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下头继续写字。</p>
“其实我真有事……哥哥说我幼时跟着靖平武侯，只学武功兵法，对朝堂政事不闻不问。让我跟你多看看政事，明辨局势，好以后收敛着些。”李长明苦闷道，“回京还要考问我学得如何……我一想这整整一年我都是把事情交给了你，回去一问三不知的，不好交差。”</p>
步六孤辰停笔抬头：“那我问你，若塔吉没有向大虞请和，你当如何？”</p>
李长明道：“我就带兵追杀他，打到他跪下喊爹为止。”</p>
步六孤辰抄起手边书本卷起，猛地就朝着他脑袋给了一记爆栗。</p>
李长明生挨一下打，却也乖乖不动，像极了一个被老师训斥的乖学生，只是委屈道：“你做什么？”</p>
步六孤辰道：“乌环再乱，底子仍在，现在把塔吉赶尽杀绝有何益处？”</p>
李长明道：“此人能屈能伸，不可小觑，现在不除，必是大患。”</p>
步六孤辰道：“那你看其余叛走诸部如何，有能与塔吉相比之人么？塔吉是患，乌环却为患久矣。大虞兵强马壮，想灭乌环随时可以出兵，为何却多年未动，如今还同意议和？”</p>
李长明点点头，也不知听了几分，而后又道：“陛下同意议和，便是打着扶塔吉做大的主意，但又不能让塔吉真的做大。这般才好叫他们自杀自灭，大虞便在一旁隔岸观火。所以，就算塔吉没有请和，我也应该主动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并且得知塔吉部众遭遇后极为痛惜，愿意帮助塔吉讨伐乌环可汗。”</p>
李长明说的时候，步六孤辰已经把卷起的书抬到了李长明头顶，只等他说完就落下，给他一个清脆响亮的小惩罚。</p>
然而就在步六孤辰下意识要将书卷落下的时候，他忽然把李长明的回答回味了一遍，然后愣了。</p>
李长明笑了笑，轻轻抓住他纤细的手腕，把他手上凶器推开：“这次不用罚吧？”</p>
步六孤辰放下了手，道：“不错。”</p>
李长明颇有几分得意地笑道：“怎么感觉你对我一点儿信心也没呢？我又不傻。”</p>
而后他又长叹口气，无奈道：“可我是武将，我只想领兵打仗，不打仗了就去打猎养花遛狗。政事有哥哥在，还要逼我学这些做什么。”</p>
步六孤辰沉默片刻，道：“陛下对殿下说这些，自然是因为陛下希望殿下日后不单只司武将之职。”</p>
不等李长明开口，步六孤辰又道：“当年靖平武侯辅佐陛下，力排众议设置军学，才从外戚手中收回兵权。你也看见了，如今外戚依然遍布朝堂，吴韬这样的人尚能在军中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你若是单单在外领兵打仗，何日能帮陛下肃清朝野？”</p>
李长明杵着下巴，闷闷道：“焘儿还只是个孩子，焘儿不想跟他们玩。”</p>
“几岁了？魏王殿下。”步六孤辰忍笑。</p>
“殿下！殿下！”一名士兵没通报，径直跑了进来，吓得李长明立即坐直。</p>
对自己的属下，李长明显然没有那么严格，即便没有通报，也不像对吴韬那般大发雷霆。他只是费力地抬起眼皮望他一眼，奇道：“慌慌张张的，怎么了？”</p>
“殿下，吴将军他刚带了一个小俘虏走。我怕……”</p>
李长明呆了那么一下，把士兵的话理解完之后，完全清醒了：“他带走俘虏干嘛？”</p>
士兵似乎难以启齿：“属下不知，只是吴将军以前曾经……”</p>
曾经杀俘取乐。</p>
“他不至于那么畜生吧……”李长明喃喃念一句，“啪”一下合上书，“他就是那么畜生！”</p>
他再不敢耽搁，挥袖起身，疾走而去。</p>
吴韬被那位好姑母塞到边关蹭军功也不是一两次了，曾经就出过将俘虏虐杀之事，手段极为残忍。仿佛这样杀了人，自己就不是在战场上唯唯诺诺的孬种，而是一位威武大将军了。</p>
他如此行事，自然后患无穷。曾有俘虏见他如此残暴，极为恐慌，最后在军营里发生了一次小□□。可一些俘虏又能做什么，结果自然是都被吴韬杀绝。据说当时还有一名俘虏大骂他残忍至极如同禽兽，吴韬恼羞成怒，将其四肢用铁钩穿破吊起，慢慢折磨致死。</p>
当年听说这些事，李长明就汗毛直立，从此对吴韬极为唾弃。</p>
以前在别人那里，将领管不了吴韬的胡作非为。可如今吴韬是在他魏王李长明手底下，怎么还敢这样放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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焘：打到他跪下喊爸爸！</p>
蛮子：我想跟你t，你却想当我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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