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江禅机真想吟首诗: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
这诗只能在心里吟吟,真要念出来怕是要被花岗岩少校当场打死。
虽然已经从昔拉那里间接地听说了帕辛科娃将军死而复生的过程,但从花岗岩少校这位事件亲历者的口中再重新听一遍,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和结局,非但没觉得乏味,反而更加惊心动魄。
在场的其他人都只听过二手转述,现在听起来的感觉就跟看电影似的,像这种顶级高手之间真刀真枪的对抗,基本上只存在传说里,更何况再加上了死而复生这么有刺激性的佐料。
他们光是听就这么刺激了,花岗岩少校当时更是她的心情根本没办法用语言描述。
急救室里的人全吓了一跳,医生还赶忙向大家解释道:“没事,没事,这是死后的肌肉痉挛,是正常现象,不要害怕”
花岗岩少校分明看到,将军的眼睛还在茫然地转动,这是死后肌肉痉挛?
“上尉发生什么事了?”将军艰涩地开口问道,那时的花岗岩少校也只是上尉。
这下医护人员们全傻眼了,他们本来应该是最不信鬼神的一批人,结果吓得屁滚尿流,他们这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身体都凉了的尸体还能复活。
“上校!你活过来了?”花岗岩少校可不管那一套,脸上涕泪横流,又在哭又在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太好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帕辛科娃将军咳嗽了两声,每咳嗽一下都会带出一口血,她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身体异常虚弱。
花岗岩少校揪过想要逃跑的医护人员,强令他们给将军治伤。
这些倒霉的医护人员战战兢兢地给帕辛科娃检查身体,发现她的心跳确实恢复了,体温还很低,但也正在逐渐升高。
这是医学奇迹吗?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理解,用他们所学的医疗知识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一切。
其实花岗岩少校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简静岚那一拳虽然被将军阻挡了一部分威力,但还是正面击中了她,她纯粹是靠着一股意志撑了一路,看到将军真的活了,她那股气就散了,整个人也咣的一声栽倒在地。
还好支援部队及时闻讯赶来,租用了医疗直升机,把将军和花岗岩少校带往国内条件更好的医院治疗伤势。
在医院里,军医们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会诊,各项检查也做了无数次,从生理指标而言,死亡的那半个小时给将军的身体造成了极大损害,但令人惊诧的是,她的身体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恢复力,硬是逐渐将受创的大脑和内脏重新修复了,可以说,奇迹并不止发生了一次,在医院里的每一天,她都在创造奇迹,不断刷新人类的医学认知,但她展现出的这些奇迹都不可复制,军医穷尽任何方法,也找不到她能恢复的原因。
至于那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堡,善后工作也正在处理之中,这涉及到外交层面和地缘政治方面的斡旋与较量,其中的内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等花岗岩少校醒来,已经是几天的事了,她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躺在医院里,后来她才知道,虽然将军已经尽力保护现场所有人,但一同去的几位战友还是在最后的导弹袭击中受了重伤,有人没有撑到救援的到来而身亡,而简静岚那边的情况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后来又听说了简静岚的消息,知道那个人没有身死当场,也仅此而已了。
简静岚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人打了一架,好悬把自己的命送掉,客观来说这怪不得她,当时的场面是一个无解之局,换了谁都只能硬碰硬。
花岗岩少校在养伤期间,头脑冷静下来之后,思及那天的事,内心深处总像是怎么说呢,就像是在黑色的水潭中奋力踩水,但双脚始终触及不到水底的那种空虚感。
她不擅长思考,但出不了院也喝不到酒,她只能胡思乱想,越想就越觉得她当时是凭着一腔热血祈求将军活过来,但她好歹是有常识的,冷静下来之后,就总感觉后背发寒。
对于那些没有亲历现场的人,他们只知道为将军的死而复生而高呼乌拉,但作为事件亲历者,花岗岩少校很清楚,将军先是承受了双方的攻击,然后又替所有人承受了爆炸的冲击,先后两次遭到重创,那样的伤势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但事实上将军确实活着,前来隔壁病房慕名拜访将军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连总统都前来慰问。
花岗岩少校不止一次自我安慰,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奇迹发生的,正是因为不可能发生,所以才叫奇迹,不是么?也有可能天上真的有神,就算是神也不愿意
看到将军的死去,所以出手救了她。
大家都这么认为,每个人都坚信,无论是奇迹还是神迹,将军的死而复生一定有更重要的意义,这世间有更重要的任务等待她完成,是只有她能完成的任务。
伤好了之后,花岗岩少校重新回到战斗岗位,与战友们厮混在一起狂欢,她都快忘记伏特加的味道了。
按理说,是她把将军从瓦砾堆里刨出来并送到医院,虽然她没有挟功自重的意思,而且似乎医生的救治与将军的复活这两件事之间没有直接关系,但再怎么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然而,将军对待她的态度却比以前更生疏了,或者说,没有以前那么平易近人,还把她指派到一些无足轻重的闲职岗位上,这令她格外失落,但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也许将军有自己有考量也说不定。
其他人并不怎么在意,反而笑她多心,帕辛科娃已经晋升为将军,肩膀上扛着闪亮的将星,难道还要像以前那样跟她们勾肩搭背去酒吧畅饮通宵?总得有一些身为上位者的尊严吧——这话倒也没错。
当然,后面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她没有跟江禅机他们讲,她今天已经讲了太多话,很多话都不应该说出来,可能是简静岚这个名字勾起了她的感伤吧——她并不是感伤简静岚,而是怀念以前那个如光风霁月般的帕辛科娃上校。
当时一起参与行动的战友,有的虽然没有当场身亡,但被埋在废墟里太长时间,最终没有挺过来,还有的人后来参加了其他任务而不幸陨命,还活着的亲历者如花岗岩少校已经很少了。
花岗岩少校也有些懊悔和内疚,如果她当时试着找找其他战友呢,也许她们就不会死,但即使事情再重来一遍,她也会选择先救将军,她相信那些死去的战友也同样会让她这么做。
后来她一直想办法打听简静岚的事,想找机会报这一拳之仇,这与公事无关,是私人恩怨,但可惜听说简静岚前往了“通道”另一侧并且一去不复返,这令她心里更加失意。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尽管只是花岗岩少校自己的猜测,但简静岚的离去是否跟那次冲突有关呢?简静岚在事后大概知道了,她的出手是错误的,放跑了一位手上不知沾有多少鲜血的军火贩子,将军却以德报怨,在生死关头救了她,她始终不知道将军的真实身份,谈不上当面道歉,因此她负疚而远行,证据就是她没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一直守口如瓶,至今外面也没有相关的传言。
江禅机也有类似的想法,反正他试着把自己代入到简静岚的位置,他觉得自己会内疚,尽管简静岚本身是受害者,不知者不罪,但无论如何她的行为造成了严重后果,其影响力的余波甚至一直延续至今,如果帕辛科娃将军当时没有死,今天的世界可能会截然不同,他们也不用一路奔波前来这种鬼地方了。
怪不得他总感觉撒旦提及将军时,总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不得不说,将军太强了,更糟糕的是,死而复生的将军恐怕已经强得令人无法想象,甚至到了神鬼辟易的程度,除开偷袭之外,也就昔拉这种死神能杀得她了。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个故事令人浮想联翩,令江禅机他们见识到两位顶级高手之间的精彩对抗,但依然没办法解开那个死结——现在的将军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这个谜底除了将军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花岗岩少校也不能。
江禅机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述的激动,如果有可能,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位曾经的英雄。
他认识不少厉害的人,其中一些人也会有英雄行为,比如救出婴儿的欧阳彩月,但总感觉这些人都跟帕辛科娃将军没法比,随意炮制罪名就能杀人的昔拉,在谈到帕辛科娃将军时,言语也充满了尊敬。
同时他也有些认同昔拉说的话,对于一位真正的英雄,对她致以敬意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让她的英雄之名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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