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号开车离开空置厂房,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汽车行驶在阳光下的感觉不错,令她的心情稍微愉悦,不过阳光的强度仅仅温暖了脸颊,根本不足以令积雪融化。
她小心控制着车速,注意路边每块交通标识,谨慎地驾驶,主要是不想引来交通警察找麻烦,像她这样的陌生亚洲面孔,一旦被拦下来盘问,就不好脱身了,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开到一半的时候,后轮轧到一块冰打滑了,令她险些冲出道路,虽然及时刹停,但一声尖锐的警笛响起,一辆本地的巡逻警车停在她车后。
她一边在心里抱怨运气差,一边摇下车窗,向走过来的交警挤出笑容打招呼:“你好!”
25号的俄语很流利,但她故意用蹩脚的口音打招呼,因为按照她的经验,如果是外国游客有轻微的交通违规,警察通常会网开一面,不会太较真,尤其是不会说本地语言的外国游客,连沟通都很麻烦。
警察来到车旁,弯腰在她的脸上和车厢里略微扫视一遍,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请出示驾照。”
25号故意装听不懂,用英语和日语夹杂着手势比划,等他问到第二遍,才笨拙地掏出国际驾照递给他。
警察看了看她的驾照,但没有还给她,而是盘问她的来历,以及她来这里干什么,因为这并不是一座旅游城市。
25号心里着急,她们没有提前准备掩饰的身份,她也不擅长掩饰,只能装着听不懂,用日语夹杂着蹩脚的英语叽哩哇啦胡扯了一通,两人是鸡同鸭讲。
不过25号知道本地的风土人情,觉得可能是遇到了专门敲诈外国游客的交警,别说这种贫穷偏远的小城市了,就连莫斯科那种大城市,经常都有各种公务人员找外国游客的茬儿,特别是惯于忍气吞声的东亚游客,往往愿意破财消灾。
她拿起旅行手册递给他,手册里夹着一叠美元小额零钱,数量加起来有三四十块钱,这种数量足以令一般的找茬儿者满足,又不会令其觉得自己是一头可以榨出更多油水的肥羊。
他接过手册,马上感觉里面夹着东西,翻开就看到了那叠美元,他看看美元,又看看堆满笑容的她。
25号心里默念:老老实实装进兜里然后滚蛋,这是为了你好。
如果对方是一个刚正不阿的警察,很可能会立刻翻脸,以行贿罪逮捕她,但考虑到俄国基层警察微薄的薪水,遇到这种好警察的机率跟中彩票差不多,她不觉得自己运气有这么差,但如果真那么倒霉,她只能趁其不备出手打晕他,反正不能被带到警局,否则就太丢脸了。
他不动声色地一把抓起钞票胡乱揣进裤兜,将驾照和旅行手册交还给她,说道:“下次开慢点儿。”
25号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陪笑着接过驾照,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警察看着她的车辆逐渐远去,打开对讲机报上车牌号说道:“调度台,这里是8406,发现一名亚裔可疑女性,请指示。”
今天早上,他们局里接到上级的一个特殊安排,让他们注意盯着附近的可疑人物,尤其是亚裔女性,但不可打草惊蛇。警员们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据说跟军方有关,好像是有个人失踪了之类的,有人看到那人失踪之前跟一名亚裔女性有过接触,上级没有详细说,可能连上级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报告完之后,他回到警车里,正要继续巡逻,无线电又响起来。
“8406,你看到的可疑女性是什么样子?”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这个声音粗犷而沙哑,就像是岩石在摩擦。
“你是谁?”他警惕地反问。
“需要我把你的上级叫过来,你才会回答问题?”
“”
对方的口气似乎不好惹,他稍加犹豫,把25号的长相描述了一遍。
“你是说,她是黄种人,但皮肤很白,像是经常足不出户的那种白?”
“是的,倒不是说病态的白,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刚才见到25号时,就觉得这名年轻女性一定很少晒太阳,虽说东亚女性普遍讨厌皮肤被晒黑,但她的皮肤白到连皮下青色的血管都能隐约看见。
“她的手呢?她的手是怎么样,是粗糙还是细腻?”对方很有针对性地问道。
他回想一下,她给他递驾照和旅行手册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指腹似乎偏硬,即使不是老茧,至少也是经常用力抓握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是攀岩或者划船运动员,手掌出奇的有力,绝不是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生。
“算是粗糙吧。”他说道。
“我知道了,没你
的事了。”对方粗鲁地结束了对话。
他无语地盯着对讲机,心里满腹牢骚,不过摸了摸裤兜里的钱,还是决定忍了。
25号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还在为自己机智地靠塞钱解决了问题而沾沾自喜,采购了三四箱苹果和胡萝卜之后,为了避免在返回的路上再遇到那个晦气的警察,她绕了另一条路回去。
厂房里跟她离开时差不多,看到罗恩大叔还在门口那里训练幼犬,似乎没出什么事,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将苹果和胡萝卜从车里往下搬,罗恩也过来帮忙。
“怎么样,没遇到什么问题吧?”罗恩问道。
“没,一切顺利。”25号决定不把被警察拦住的小插曲说出来。
弗丽嘉开心地啃食着苹果和胡萝卜,25号和罗恩也各自拿着一个苹果啃,被冻得冰凉的苹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一阵风吹来,精力充沛怎么也闲不下来的幼犬突然停止了跟加文的嬉闹,疑惑地吸了吸鼻子,冲着某个方向汪汪叫起来。
加文的嗅觉没有幼犬那么灵,但俗话说,一犬吠影,百犬吠声,有一条狗因为发现了情况开始吠叫,别的狗也会跟着一起吠。
“怎么了,加文?”罗恩跟加文搭档了这么多年,立刻警惕地扔掉苹果,蹲在加文旁边搂住爱犬的脖子询问,可惜加文不会说话。
接着,脑袋埋在箱子里正在胡吃海塞的弗丽嘉也抬起头,两只三角形的耳朵左右摆动,噗噗地喷着鼻息,焦躁地用前蹄刨地,它有360度的视野,但正上方是它视野的盲区,它感觉到有危险监控,却找不到危险来自何处。
“可能有情况”
罗恩还没说完,就听到咯吱吱的一声轻响从头顶传来,拉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坐姿改为站姿,站在横梁上,拉弓搭箭,牛角弓发出形变的低吟。
但拉斐瞄准的方向竟然是天上?
这时,25号和罗恩终于听到了异常的响动,是由远及近c由低至高的高频呼啸声,就像是老式战争片里的炮弹正在从空中落下的声音。
噔的一声轰鸣,拉斐的利箭已经刺穿天窗腾空而起,爆起的碎玻璃c灰尘c积雪像是一朵从房顶上绽放的雪莲。
透过破碎的天窗,他们看到一个黑点带着呼啸声正在迅速向厂房落下,黑点的样子竟然像是一个人?
拉斐这一箭射得极准,精确地命中了空中的黑点,但这么强势的一箭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贯穿黑点,反而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黑点的落势只是稍微阻滞,依然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砸下来。
轰的一声,黑点摧枯拉朽般击穿了房顶,摧垮了承重的横梁,重重地砸在水泥地面上,似乎连水泥都砸碎了,溅起的水泥碎块和灰尘如疾风暴雨般袭向四面八方。
罗恩和25号猝不及防,被震得站立不稳,只来得及本能地双手抱头护住脑袋,然后就地卧倒,身体被雨点般落下的水泥碎块击中,即使穿着厚衣服,也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
这座老旧的厂房本来就年久失修,房顶还积压着又厚又沉的冰雪,突然遭此重击,承重的横梁折断了,这已经不是压垮骆驼的稻草了,而是一个铁秤砣砸向了骆驼的脊梁。
四面墙壁缓慢而悠长地发出不祥的断裂声,开始向内垮塌。
“快跑!”罗恩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他看25号像是傻了似的没反应,赶紧大喊一声提醒她。
“弗丽嘉还在里面”25号急道,即使不是江禅机拜托她照看弗丽嘉,光是这么美丽的一头动物如果死在这里,她心里也无法释怀。
弗丽嘉待的位置在厂房的较深处,现在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救它。
“别管它了!”罗恩顾不得多说,从后面拉住25号羽绒服的兜帽往外拖,动物再重要也是动物,怎么能比人命更重要。
提前察觉到危险的加文本来早可以逃,但忠心耿耿的它一直等到主人开始跑,自己也才跟着跑,它一跑,幼犬也跟着往外跑。
罗恩拖着25号刚跑出去,下一秒厂房就彻底倒塌了,铺天盖地的灰尘将附近的一切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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