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推门而出,忽然撞上一堵肉墙。
刚刚安青不让傅霆进,他一直等在外面。
宁婉怔然望了一眼傅霆,绕开他想要离开。傅霆紧紧跟在他身后,“你去哪?”
“我要去看天一!”宁婉发出呢喃一般的声音,浑浑噩噩往前走。
“他已经死了。”
宁婉忽然回头,神色冰冷,声音极大,“你说谎,他根本没有死!”
傅霆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冷静点。”
“他没有死,他没有事……”宁婉絮絮叨叨往前面走。
“好,我带你去见他。”傅霆拽着她,大步走出了病房。
住院部院外的灯昏黄极了,后半夜温度低,处处透着寒气。
医院停尸间周围没有路灯,自带一种阴森气息。越是靠近,寒意越重。
到了门口,傅霆看着身旁的宁婉,“还要进去?”
宁婉继续往前走,停下来的意思,傅霆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你慢点。”
如果是平时,宁婉绝对不敢来这种地方,但这次她只想见白天一。
滴滴答答的声音从走廊伸出传来,声音放大,在深夜中越发清晰。
宁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身体贴向傅霆。傅霆张开手臂,将其护在身后,“跟着我,不用怕。”
有傅霆在,宁婉没那么害怕了,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两人在一个床边停下,白色的被单下,隐约可见一个人的轮廓。
宁婉的脑海里蹦现出昏迷前的景象,心脏止不住抽搐着。她一步步靠近,心脏越发收缩的厉害。
“如果害怕就不要过去了,我帮你看看。”
傅霆的声音仿佛十分温柔,宁婉却恍若未闻,一步步走了过去。
颤巍巍的手伸出来,抓住了白色被单的一角。她如一个提线木偶,一点点拽住被单,将其往下拉扯。
渐渐地,躺在床上的露出了真面目。
“天一……”宁婉哽咽,很快泣不成声。
傅霆单手抱着宁婉,低声道:“看也看了,走吧。”
宁婉捂住了嘴,努力压抑着哭泣的声音,生怕会吵到白天一。
滴滴答答的声音依然在持续着,外面似乎起风了,吹得门框碰碰作响。
宁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扑进了傅霆怀里。
“外面走。”
“不,我想多看他一会。”
傅霆无奈,只好站在一边陪着宁婉。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宁婉始终没有离开的准备。傅霆已经站累,拽着她往外走。
“我不想走。”
“不走也得走!”
在傅霆的生拉硬拽下,宁婉离开了停尸房。她一步三回头,一直往回看着。
“哇——”宁婉忽然刷开他的手,蹲下身,抱着头痛哭起来。
“你……”傅霆局促的站在她身后,冰冷的神色里带着几分紧张,“又怎么了?”
泪水徐徐滑落,宁婉难受极了,对白天一充满了思念之情。
说起来她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她却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小弟弟。
“他……他为什么会突然间死亡?”宁婉的脸上均是泪水。
“出车祸。”
宁婉仰着一张不满泪痕的脸,直直望着傅霆,“肇事司机呢?”她记得很清楚,白天一让她不要怪别人,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不在这。”
“为什么不在这?”
宁婉认为,那个肇事司机应该在这里陪着,最起码表现出一点点的伤心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影无踪。
傅霆轻轻叹息,双手架在宁婉的手臂之下,“司机是无心之过,这种意外经常发生。”
“你怎么知道这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什么?”傅霆没想继续和宁婉说下去,拽着她的胳膊起来,“走,回病房里休息。”
病房门口,安青焦急等待着,见宁婉回来,立即迎上去,“我的天,你去哪了?”
宁婉扑进安青怀里,“我……我去看天一了。”
安青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啦,我知道你心情很糟糕,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好好的,别让在天上的人伤心。”
傅霆随着两人进去,低声对安青说:“你先走吧,我照顾她。”
“你?”
“你明天应该还有工作吧?”
的确如此。
安青抱了抱宁婉,“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着,不许乱来。”
目送安青离开后,宁婉对傅霆说:“你也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你休息,我陪着你。”
拗不过傅霆,宁婉只好躺在床上。傅霆给她盖上被子,声音轻柔,“睡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宁婉背对着傅霆,一闭上眼就是白天一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宁婉看到了白天一。他一身白色衣衫,正在朝宁婉挥手,“婉婉姐,下辈子记得做我姐姐哦。”
“别走!”宁婉忽然惊醒,陡然坐了起来。
傅霆单手撑着侧脸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立即睁开了眼,“怎么了?”
“我……我梦见天一了。”宁婉抓着头发,神色狼狈。
“别想那么多了,人死不能复生。”傅霆轻叹,抚摸着她的头发。
宁婉将脸埋在膝盖里,闷声道:“你走吧。”
“不许胡闹,睡觉。”傅霆轻轻将她放倒,“别胡思乱想。”
刚刚躺下,宁婉又想要坐起来,被傅霆一把按住,“又怎么了?”
“修禹呢?”
宁婉只顾得白天一的事,早已忘了在家里的儿子。
“老爷子想修禹,把他接回去了。”
“什么?”宁婉对此十分不满,“修禹是我儿子,请你不要自作主张。”
傅霆掀起被单,大手轻轻一带,将其拉到自己身旁,“现在睡觉,不许说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睡觉。”
宁婉窝在傅霆怀里,心里莫名有种安全感,“你……你走,别这样。”
傅霆早已闭上了眼,“快天亮了,睡会。”
凌晨三点多,宁婉迷迷糊糊睡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房间里的阳光很充裕,直直照在床上。
宁婉茫然出神,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悲从心来。
“醒了?”傅霆微微蹙眉,昨晚宁婉枕着他的胳膊睡,现在胳膊又麻又酸。
“你怎么还在这?”宁婉的眉头蹙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