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韬走进里屋,只见萧副总理紧闭着双眼,嘴巴抿着,拳头捏得很紧,脖子位置露出了青筋,看上去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岳遵低声道:“因为担心影响到明天的正式访问活动,所以我们没有将他送到正规医院进行详细的检查。”
岳遵的意思很明显,萧副总理得病的事情,现在还处于秘密地保护之中,华夏方面不想让任何外人知晓,其中包括俄罗斯方面。
不送到正规医院,也就意味着无法进行系统的检查。以岳遵为首的医疗组,虽然带了许多便携式的检查设备,但毕竟比较简单,如果病情比较严重,就无法找出更深层次的原因。
一般来说,这种副国级领导人带队的访问活动,医疗组会配备西医和中医大师各一名,当西医找不出正确的应对之策,那么这个时候就得靠中医来扭转乾坤了。
苏韬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叔,你先别着急,等我给萧副总理仔细检查一下,再下结论!”
岳遵知道苏韬的国医水平,早已不弱于窦方刚,叹了口气道,“一切就交给你了。如果你也找不到治疗的办法,那么就只能与俄罗斯方面联系,让人送到正规医院,俄罗斯方面也会派出优秀的专家对萧副总理进行治疗。”
“绝对不行!”萧副总理勉力睁开眼睛,沉声道,“你们只要让我稍微减轻痛苦就可以。这是国事访问,不能沦为国际笑话。”
苏韬立即明白萧副总理的言外之意,暗叹了一口气,现在全球诸国都在关注此次华夏回访俄罗斯的活动。如果萧副总理因病无法正常进行访问活动,那双方的合作必定要暂停,这会严重影响正在推进的“一带一路”计划,参与其中的企业将因为拖延时间,造成巨大的损失。
简而言之,消息一旦发布,被有心人利用,恶意宣传,与“一带一路”有关的华夏和俄罗斯企业的股票,必然会遭遇利空消息的袭扰,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这也印证了,外交无小事,领导人的健康是头等大事的至理。
苏韬正准备给萧副总理诊脉,一个年纪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沉声道:“慢着!”
苏韬回身看了他一眼,此人长相白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角有一颗痣,从语气和神态猜测,他应该是萧副总理的秘书,于是停止了行动。
中年人朝苏韬和岳遵招了招手,让两人走出房间,沉声道:“我电话都打完了,难道还没有结论吗?”
一边说着,中年人的眼神一边在苏韬的身上来回逡巡,这种审视的目光,让人觉得不舒服。
中年人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他对突然出现的苏韬,保持怀疑态度。
岳遵连忙解释道:“薛秘书长,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央保健委员会今年刚通过审定的新专家,苏韬。你不要觉得他年轻,他的医术是专家组公认的,是有名的中医专家。”
国务院副总理的秘书,一般来说是副秘书长级别,级别副部。岳遵是个老江湖,在称呼上注意规矩,摘掉了“副”字。
薛秘书长淡淡地扫了苏韬一眼,沉声道:“在这个紧急关头,我觉得还岳教授你亲自来给萧副总理进行一系列检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谨慎,不太相信新面孔。”
岳遵听薛秘书长这么说,顿时有点抓狂,心中在想,我感谢你这么信任我,但我现在没有足够的仪器,没法给萧副总理做细致的检查啊。
如果是简单平常的病,比如伤风感冒咳嗽,只要测下温度和血象,就能大致判断。关键是,萧副总理病得突然,症状也很古怪,让岳遵也没办法准确得出结论。
苏韬暗叹一口气,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萧副总理现在有病,薛秘书长成了发号司令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萧副总理的病因,我已经猜了个大概。给他诊脉,只是为了证实一下而已。”
口气倒是不小!薛秘书长心中暗想,岳遵带着一帮助理,差不多近一个小时都没能治好的病,你就在现场看了几眼,就知道原因,这是忽悠人的吧?
薛秘书长淡淡地扫了一眼苏韬,道:“别装神弄鬼!我还是相信科学,岳教授,你继续想办法,我还得打几个电话,准备紧急预感。”
言毕,薛秘书长掏出手机,依靠在墙壁上,目光紧紧地锁定着苏韬,仿佛看贼一样盯着他。
岳遵冲着苏韬苦笑,低声道:“你别怪薛秘书长,他对年轻医生很警惕。据说两年前,他母亲在医院里,就是因为一个年轻医生误诊,挂水的时候用错了药物,突然离世。”
苏韬听岳遵这么一解释,心中舒服不少,低声凑到岳遵耳边,低声说明了自己诊断结果。
“呃……真的就这么简单?”岳遵难以置信地望着苏韬。
苏韬笑道:“说简单,也不简单,看上去病因微不足道,如果不加以及时治疗,可能会病来如山倒。”
“治疗办法?”岳遵好奇道。
“一针就好!”苏韬自信地说道,“师叔,你可以按照我的要求,给萧副总理扎一针,那么他就能立即缓解痛苦了。”
“那可使不得!”岳遵连忙摆手道,“术业有专攻,你让我动手术刀,我完全没有问题。但你让我针灸,这万万不行。”
岳遵的反应尽在苏韬的判断之中,如果现在是个普通病人,岳遵或许还敢听苏韬的话,过去扎一针。但现在病人可是萧副总理,虽说岳遵信任苏韬,但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苏韬故意坑自己,这一针根本不起效果,还会引起负面反应,那自己岂不是就惨大发了。
苏韬知道岳遵不可能听自己的建议,露出无奈之色,叹气道:“可是薛秘书长,并不信任我。”
岳遵点了点头道:“当秘书的人,生性都非常谨慎,你是个生面孔,而且又太年轻,犯了他的忌讳,所以……罢了,我去跟他聊一会儿吧。”
“等下!”苏韬喊住岳遵,虽说他知道岳遵的口才很好,但没有点策略,想要说服薛秘书长,是肯定不行的。
苏韬凑到岳遵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岳遵眼中流露出困惑之色,奇怪道:“真的假的?”
苏韬淡淡一笑,给了个“ok”的手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岳遵走到薛秘书长身边,低声交流了几句,薛秘书长先是一脸惊讶,随后又是一阵佩服,岳遵朝苏韬望了一眼,又说了几句。
薛秘书长面带微笑,朝苏韬这边走了过来,感慨道:“苏专家,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啊。”
苏韬笑了笑,知道自己看出薛秘书长的隐疾,他才会对自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容易,每个人的角色,决定了他处人与事的态度。
如果自己身处薛秘书长的位置,待人接物,或许也差不了多少,何况他也是因为自己被年轻的医生坑过,所以才会如此戒备。
苏韬打开行医箱,取出纸条,开了个药方,道:“按方服药,一个月就会见效。”
胃溃疡,这是秘书的职业病之一。一方面因为压力太大,经常需要熬夜,另一方面饮食不规律,年轻的时候,饱一顿饥一顿是常事,最后就是经常大量酗酒。虽然薛秘书长近几年极其注意保养,但他的胃溃疡还是时常会犯。
苏韬没给薛秘书长搭脉,只是看了一下他的气色,通过他的语气,还有走路的姿势,就猜出了他患有胃溃疡,这望诊之术并不算难,但对于病人本身而言,勘称神乎其技。
薛秘书之所以一直在治疗,却无法根治,还是老原因,没有找到关键问题所在。
头痛治头,脚疼治脚,这是西医常见的办法,但也是最不科学的。
薛秘书长的胃溃疡,不仅在于胃,还在于脾。
治胃病,中医讲究脾胃同治。
“脾”主运化,虽然食物在胃和小肠中消化和吸收,但都必须依赖“脾”予以运转,才能到达各脏器,所以“脾”是提供营养物质的“推动器”。
“脾为里,主运化;胃为表,主受纳”。脾与胃互为表里,唇齿相依。
因此,在治疗胃病的时候,中医讲究的是“脾胃同治”。
薛秘书长的胃溃疡,之前采用各种西药,都是弥补胃部的损失。胃溃疡,相当于是一块布上有很多洞,用各种药物是可以填补洞口,将坏损的地方修复起来,但脾不好,进入胃部的各种食物运化不好,这布料还会被弄破,肯定复发。
见苏韬有真本事,薛秘书长此刻也不再钻牛角尖,中央保健委员会安排的专家,有没有实力,岂是自己能评判的。现在医人如救火,耽搁了时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自己还不一定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苏韬进入病房内,先给萧副总理搭了个脉,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右肩膀。
“哎哟!”
原本昏昏沉沉的萧副总理顿时惊醒,叫出声了。
薛秘书长大惊失色,岳遵却是嘴角浮出了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