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连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有那么一瞬间的幽深无垠,不过,须臾便也恢复如常,唇角一弯幽幽一笑,有些说不出来的邪魅,“天水族那般神秘,本世子感兴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随即眸眼微微下移,落在了被玉子祁抓着的衣袖之上,似笑非笑地添挑了一下眉梢,“玉小七,嗯?!”
最后那个字,面容带笑地将音调稍稍拖长了几分。
本就是那种幽幽魅魅的嗓音,听上去更加撩拨人心。
抬了一下眸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连枢,玉子祁眸眼有些微微的深,还有一抹浅浅的凉,那张几乎没有半点情绪的清绝面容,让人看不出玉子祁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也松开手中镶银边的衣袖。
手背似乎,还有那种如寒玉一般冷凉的触觉,熟悉而又自然。
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舍。
沉默了半晌之后,玉子祁才抬眸对上连枢的眸光,语气极轻极缓却也极沉地开口,“连枢,天水族的事情,你先不要去查!”
这一句话,很轻很淡,但是,里面所包含的信息却不是一般的多。
闻言,连枢与玉子祁没有一丝偏差对上的眸子此刻微微一缩,稍稍眯缝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沉冷幽深,魅然的话语此刻听上去一片清冷无垠,“玉小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魅然精致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心中却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外和震惊。
玉子祁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这句话,那么定然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单凭那些书卷便有此猜测。
只是,她派去天水族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幽冥殿为首九阙中的人,做事隐蔽,武功高深,玉子祁怎么会知道?!
玉子祁没有回答,只是如清泉一般澄澈无澜的眸子依旧是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关于天水族,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后面那两个字,似乎是斟酌了一番之后缓缓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但是,所透露出来的消息还是不少。
至少,玉子祁表明了自己对于天水族所知道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闻言,连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再次稍稍眯缝了一下,眸光偏冷,有些危险,在盯着面前一袭墨衣的清癯少年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听玉小公子这话,似乎是对天水族很了解?!”
就连话语尾音,在微扬的时候都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浅魅。
但是那双漂亮夺目的眸子里面,却是如幽潭一般的深邃,隐约地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
“嗯。”玉子祁没有否认,低低地应了一个字。
这下,换成了连枢微微滞愣了一下,低头垂眸目光认真地看着连玉子祁,“为什么要告诉我?”
魅然轻娆的嗓音,被压地有些低。
“因为是你。”玉子祁对着连枢轻轻一笑,看入连枢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开口,“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拥有的。”
顿了一下,伸手将连枢散落在胸前的一缕墨发拈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极为认真地将墨色的发丝在小拇指上一圈又缠绕了一圈,头也不抬地说:“就算是没有的,我也抢过来给你!”
话语清浅随意,听上去明明极为漫不经心,但是,那张清绝离尘的无暇面容之上,却是自带着一股子睥睨矜贵的不以为意。
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抢来给连枢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沉复杂地盯着玉子祁,许久都没有移开眸光。
忽然,扬唇清清淡淡地笑了笑,丹凤眼中似乎有出尘绝水的莲花次第而开,“玉小公子可还记得自己是清矜优雅贵公子而不是无赖匪类么?”
清魅的话语狎昵与莞尔并存,听上去还有几分幽幽的戏谑。
就连往日里那种散不去的凉薄之色,都稍稍淡了几分,妖治绝然的面容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玉子祁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梢,澄澈无澜的泉眸浮现了一抹细碎的流光,淡淡地道:“清矜优雅贵公子是他们说的,我可从来没说过。”
“你是这样的玉子祁他们知道么?”连枢也挑了一下眉梢,颇为玩味地问。
“你知道就行。”玉子祁头也不抬地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书房里面,一片沉默。
就连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显得清晰可闻。
连枢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微低着头的墨衣少年,忽而勾唇轻轻一笑,魅然艳治的眉眼,都稍稍清和了几分。
玉子祁沉默地等了半晌,都没有听见那道魅然轻娆的嗓音传来,便抬眸看向连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然无暇的面容,眉眼之间,隐隐的带着几分笑意。
对上那双含笑的丹凤眼,玉子祁稍稍一愣,有些失神。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玉子祁回过神,问。
连枢摇了摇头,然后似有若无地轻轻一笑,“这些事情不急。”
说完之后,看着玉子祁似是有些黯然的神色,连枢鬼使神差地又添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
“你只是不想欠我而已。”连枢的话音刚落,玉子祁便轻轻地将话语接了过来,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清泉般的凤目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苦笑。
连枢将一切都分的太清,几乎是所有的事情,在她那里都有明显的界限。
而她,从不逾越。
对于玉子祁这一句话,连枢面容之上依旧带着浅笑,只是神色有些微微的淡,似是微扬薄唇笑了一下,又似是薄唇弧形本就是如此,垂眸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嗓音淡地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这世间,欠什么都好,别欠人情!”
天水族的事情虽然不好查,但是,对她来说也并非是完全查不到。
只是,费些时候而已。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地忽闪了几下,在优美白皙的眼睑处撒落了一层薄薄的剪影。
同时,也掩住了那一湖瞳眸之中的神色。
不过下一瞬,玉子祁就抬头对着连枢挑了挑眉梢,唇边扬起了一抹轻邪的浅笑,“连枢,总有一天会让你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而不是欠我人情!”
寻常时候玉子祁都是那种清清冷冷的疏离样子,即使是笑也是清隽淡然地扬扬唇角,即便是在连枢面前,也很少出现这种略带邪气而又信誓旦旦的笑。
眉梢眼角都写着明显笑意的那种。
十里春风,不及如此。
闻言,连枢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而是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轻“喔”了一声,没有半点拖长音调,“玉小公子倒是对自己很自信啊!”
就算是和自己关系那般亲近的阿绯,都不曾这般信誓旦旦地说这种话。
玉子祁身子前倾微微靠近了几分,额头几乎就侧抵在连枢的腰际,仰头看着那张绝魅的容颜,“那我们不妨看看!”
连枢没有推开玉子祁,绽唇一笑,分明是那种玉净花明的清越,却又似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了一分若隐若现的狎昵戏谑之色。
眸色中的不怀好意一闪而逝,快地连一直看着连枢的玉子祁都觉得那似乎是自己错觉。
但是,事实明晃晃地告诉玉子祁,那并不是错觉。
似乎,是有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从领口处落入了后背。
冰,且滑。
而且,还可以动。
是……蛇!
玉子祁的神思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整个人就彻底僵住了,血色顿时以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清雅绝尘的面容之上,苍白一片。
额头还抵在连枢的腰侧,本来清水如泉的眸子,渐渐地,染上了空濛之色。
似迷离的江南湖面烟波浩渺一般。
白皙光滑的额头,渐渐地不断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连枢本来微挑着眉梢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但是察觉到腰侧抵着的额头越来越重的时候,便垂眸看向了玉子祁,瞬间,连枢漂亮的丹凤眼一缩。
轮椅之上的少年一袭墨衣,清雅如画的眉眼此刻一片惨白,没有半点血色,额际是细密的汗珠,放在轮椅手扶上的手握地很紧,分明的指骨看上去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突兀,大概是为了不扯疼连枢,另一只缠绕了几圈头发的手则是在尽力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变。
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微微的滞。
“玉小七,你怎么了?”连枢脸色也是瞬间一变,俯身看向玉子祁,话语里面带了掩饰不住的忧色。
玉子祁身体僵硬,面容苍白如雪,染上了空濛的眸子在听见连枢的话语之后,似雾气散开一般,有了点点清明之色,如点漆染墨的眼珠子稍稍转了转,对上了连枢的眼眸,只是,整个人还是僵硬地无法动弹。
“玉小七,玉子祁,你到底怎么了?”连枢见玉子祁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下,面色依旧是苍白如纸,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沉,伸手握住了玉子祁的手,急急地开口问。
随即,脑海之中一道亮光一闪而过,连枢嗓音略沉了一分,“我马上让碧熵出来。”
碧熵是南诏蛇蛊,极其有灵性,且与连枢之间是有感应的,似是察觉到了连枢的命令,碧熵扭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从衣衫里面爬出来。
那种冰寒凉滑且还是微微蠕动的感觉自背脊传来,玉子祁本就僵硬的身子更加僵硬了,薄唇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让……它别动。”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到了极点,一双眸子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染了墨迹一般。
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似乎是在忍受极其痛苦的事情一般。
“碧熵,别动。”连枢的声音依旧很沉,神色紧张地看着玉子祁。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玉子祁出现这般情况是因为碧熵。
果然,方才还在时不时蠕动的碧熵没有再动。
但是,那种感觉对玉子祁来说依旧不好受,那些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漂亮如泉的凤目,渐渐地被浓郁的墨色席卷。
黑地有些渗人。
映照不进一点一滴的光亮。
“玉小七。”连枢眉头紧蹙,低头看着面前似乎是被魇住了的玉子祁,再次唤了一声,声线有些微微的沉,不过里面的担忧却是掩饰不住。
被魇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因为这种事情送命的人不在少数。
而玉小七这种情形,一看就知道非常严重。
甚至连呼吸都失了寻常。
连枢的丹凤眼微微沉了沉,伸手握住了玉子祁的手,看着对方咬着下唇似乎是在极力地隐忍什么,连枢面色稍稍深沉了几分。
她不了解玉子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碧熵不能自己爬出来,若是她将碧熵取出来又担心玉子祁会不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毕竟一般若是被过往或者是梦境魇住地太厉害的人,在不清楚应该如何唤醒对方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动他的。
“玉子祁!”连枢低低地唤了一声,希望可以让玉子祁清醒过来。
但是玉子祁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眸子依旧是那种滞然无神,明明是刚才那种仰头看着连枢的姿势,可是,那双点漆般的凤目中,没有倒映出任何色彩。
连枢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
在察觉到玉子祁心跳的频率较之刚才都稍稍减弱了那么一些的时候,连枢是真的有些慌了。
“玉小七,玉小七,玉小七!”一连喊了几声。
对方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依旧是身子僵硬睁着眼睛保持刚才的姿势,就连眼珠子都是一片墨色。
连枢稍稍俯身靠近了几分,凑到了玉子祁的耳边,低低地开口,“玉小七,玉小七,你清醒一点!”话语里面已经带上了忧色。
但是,玉子祁依旧没反应。
连枢本就幽深的墨眸此刻更加深邃,头微微移开的时候唇角轻轻擦过玉子祁的唇,随之对方长长的浓密睫毛似乎颤了颤。
连枢一直看着玉子祁,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轻蹙了一下眉眼,盯着这张清雅绝世的精致面容看了半晌。
玉子祁真的不是故意的?!
怎么自己喊了那么多声都没反应,都还算不上亲了一下就有反应了?!
看了半晌之后,连枢还是咬了咬牙,再次俯身缓缓靠近了几分,如涂了一层蔻丹的薄唇在玉子祁的唇角轻轻地碰了一下。
点到了就退后。
可是,玉子祁仍旧是睫毛上下颤动了几下,连带着眼睑处的薄影都颤了颤。
“玉小七,老子这次亏大发了!”恨恨地说了一句之后,连枢睁着眼睛薄唇再次覆了上去。
这次倒不是碰触到了就离开,不过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唇瓣轻轻地贴着。
木樨幽香再次淡淡地传至鼻翼,与清郁的莲香混合在一起,极其好闻。
倒也没有多久,玉子祁眸眼那全然的墨色就渐渐褪去,神色清明。
在看见近在咫尺被方法的精致面容之时,玉子祁的眼眸还是有些讶然震惊,不过因为背脊处的碧熵还在,玉子祁身子依旧是僵硬到做不出任何动作。
见玉子祁眸色清明过来,连枢瞬间仰头偏开脑袋,嗓音有些微沉,“玉小七,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将它……拿出来。”玉子祁的脸色依旧苍白,话语说的也不是很稳,末了,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别让它贴……贴着我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怕蛇,通常情况下,他如果看见蛇是不怕的,但是如果碰到了蛇的身体,他就瞬间僵硬到动不了。
甚至慢慢地都会脸色苍白,神思不明,呼吸不畅。
连枢:“……”
听到玉子祁的话,有片刻的无言以对。
将碧熵取出来就可以了!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题外话------
睡美人=玉小七:不行不行,要连小枢亲一亲才醒!
哈哈,连小枢,谁让你想戏弄玉小七来着,亏了吧!更亏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