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已经坨成块而不再是一根一根的面条吃完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将碗筷收拾好了放在食盒中之后,寻绯墨才缓缓起身。
看了连枢一眼,灼艳而又清然的嗓音缓缓弥散在房间里面,“很晚了,早点睡吧!”
连枢微微愣了一下,“你要回去?”
“不然你难道打算留我在这里住一晚么?”寻绯墨眉梢一挑,一身绯衣,清冽如火,眸光淡淡地看着连枢,幽幽地问。
“隔壁有打扫干净的控制客房。”连枢看着寻绯墨,淡声道。
“就是上次容晞住过的房间?”清灼的嗓音染就了一缕似笑非笑,眸眼深处,有一抹流光一闪而逝,快地难以捕捉。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容晞留宿竹轩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连枢还因此被东凌陛下罚着进了国子监。
削薄好看的唇溢出了一道微微清凉的笑,眉梢眼角在看向连枢的时候都添了一抹似笑非笑,“听说你因为此事进了国子监,在那里可还习惯?”
话语到了最后,稍扬的尾音带了些许轻嘲。
邪魅妖治的白皙容颜神色微凉,狭长的丹凤眼中流转着一分魅意,“阿绯想试一下么?若是想的话,我可以让出岫把侍读的位置让给你!”
“不了。”修长如玉的手轻叩了一下梨木桌,目光越过连枢在移到了室内,“不过若是你留我与你为伴,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男女授受不亲!”寻绯墨话音刚落,连枢妖妖娆娆的嗓音添了一分凉意,歪头看着寻绯墨将这句话掷了出来。
寻绯墨唇角弯了弯,“啧”了一声,“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以为你一直觉得自己是男子呢?!”
连枢摊手耸肩,有些无奈地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这样我就可以娶世子妃了!”
看着心心念念想娶世子妃的某人,寻绯墨清艳灼冽的眉微微一挑,有些颇为风凉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连世子娶不了世子妃!”
“本世子已经有个准世子妃了,也许以后就真的娶了她呢!”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连枢倒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毕竟她和安洛离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是没有恩怨的,总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对方一辈子。
只是,自己当初为了夙止可以离开天穹答应了陛下不会退婚,所以,想要推掉这一纸婚约,还是要从安家入手。
唯一棘手的就是陛下对此的态度,似乎很是坚决!
饶是寻绯墨,在听到连枢这句话的时候,白玉无瑕的面容都微微滞了滞,然后眸子略略一深,“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有他在,竟然还想着娶别的女子,真当自己是透明的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浮现,便是寻绯墨自己,都顿了一下。
什么破比喻!他是男子,她才是女子。
抬眸看了一眼连枢,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眸都因为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儿有了一丝锋锐的隐约不爽,不过还是对着连枢凉凉地添了一句,“连世子,别时间久了真的忘记了自己是个女的!”
有时候,他还挺担心这件事情!
在天穹的时候,连枢明显表现地对女子更感兴趣。
清风楼中就有不少红颜知己!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离去的背影,连枢有些默然无语。
寻绯墨离开房间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院落外面的竹林中站了许久,直到看见连枢房间里面的灯熄灭了,一片幽暗之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竹林不久,寻绯墨身子就微微晃动了一下。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寻绯墨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几欲站不稳的绯色身影。
夜辰神色静默地看着寻绯墨,眸子里面有些复杂,轻叹了一口气,才低低地开口,“公子,你双腿有疾,不能久立!”
五年前宫宴之上,公子的膝盖骨是真的彻底粉碎,最后若不是巫老来得及时,公子的腿就真的废了。
巫老倾尽毕生医术,才堪堪替公子保住了双腿,只是,粉碎的腿骨,断裂的筋脉,若想再生又岂是易事,这些年为了可以站起来,公子可谓是受尽了苦楚。
只是,当年双腿伤地太过彻底,即使是五年时间,也只能每天站立最多两个时辰而已!
而且,他们来东凌的时候巫老就说过了,让公子格外要注意双腿,若是再伤了腿骨筋脉,那可就是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腿没事。”寻绯墨看着天际的明月,淡声道。
沉默了一下,夜辰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口,“公子,你……为何不对连世子挑明身份?”
“身份一事牵涉太多。”停顿了一下,寻绯墨稍稍抿了一下唇,话语被压地有些低,“而且,用寻绯墨这个身份在连枢身边陪了她将近四年,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心不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寻绯墨和连枢之间,横亘着一个无法跨越的沟壑,寻初瑾。
那个人,那件事,以不可逾越的姿态,将他和连枢搁在了两端。
他们之间,纵然往日里关系再亲密,但是也止于此。
但是玉子祁这个身份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并没有隔阂,甚至五年前还有几分浅薄的交情。
所以,他不想,也不敢,将寻绯墨和玉子祁为同一人这件事情对着连枢挑明。
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赌,唯独连枢,不可以。
因为他输不起!
夜辰再次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寻绯墨,“那公子,现在是回桫椤之林还是北越行宫?”
“回北越行宫吧!”寻绯墨嗓音淡淡地道。
闻言,夜辰直接将寻绯墨抱起,踏着苍茫夜色,缓缓离开。
翌日清晨。
连枢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没有透亮。
有些灰蒙蒙的。
连枢穿好衣服之后,推开了点黑漆的雕花木制窗扉。
几乎是在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一只墨色的苍鹰就从窗外另一侧的梨花树上飞向了连枢。
在看见苍鹰的时候,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有些意外。
缓缓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墨黑的苍鹰直接停在了她的手背上,还用脑袋顶上的柔软羽毛蹭了蹭连枢的手,看上去颇为亲昵。
“你家主人倒是舍得让你来送信!”修长的指轻轻地点了点苍鹰的脑袋,绝艳生尘的精致容颜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从苍鹰的脚腕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拔开用一根细线连着竹筒的小竹塞,从竹筒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
摊开看了一眼。
纸条上面,不过写了四个大字。
——不日将归!
虽然没有署名,但是连枢却知道那人是谁。
夙止。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夙止竟然这么快就说服了流云放他离开天穹。
毕竟在她看来,夙止能否离开天穹这件事情,流云的态度比陛下要更加棘手。
流云性子太过强势,这么多年,一直将夙止纳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夙止虽然是被流放天穹,但是三座城池他能活动的地方只有流云的无妄城而已。
但是,若离了天穹,夙止可就不在流云的掌控之中了。
忽然地,她有些好奇,夙止到底是怎么劝说流云放他离开的?!
夙止医术高超,离开之前她故意没有带足够的药,就是为了夙止有理由离开天穹,毕竟她和流云相识多年,也是有几分交情,以自己为由想必流云不会拦着。
只是,若是这个理由,夙止断然不会这么快就得以脱身。
轻叹了一口气,连枢拨弄了一下苍鹰的羽毛,幽幽地开口:“不知道是流云那个女人想明白了还是你家主子和她做了交易!”
夙止也是骄傲的人,若是流云一直以那般强硬的姿态囚着他,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会有半分软化。
一低头,便看见了苍鹰漆黑的眼珠子一直在自己的手腕间滴溜溜地转着。
连枢失笑一声,“怎么?想和碧熵玩耍么?”
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条通身碧玉的小蛇从衣袖里面缓缓探出了一个脑袋,当看见连枢手腕上的苍鹰之时,小小的身子抖了抖,瞬间又缩了回去。
连枢一声轻笑,将碧熵从手袖中拎了出来,丢在了一旁的木桌之上,邪魅的眸眼微微一挑,一声轻啧之后,笑地有些邪气,“它不会吃你的!”
然后,就看着苍鹰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的碧玉小蛇给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