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溪正两股颤颤地等姬雍处置,就听姬雍发问:“你这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皱眉道:“坐上来自己动?坐哪里?动哪里?”
沈鹿溪:“...”这让她怎么回答。
这本来就不正经的一句话被姬雍这么一问...就显得更不正经了,她表情一下子有些错杂,一般皇子到了年岁,都会有专门的教引女官服侍知晓人事,就算没有教引女官这茬,她琢磨着就凭姬雍的长相,艳遇想必也断不了,没想到长得这么风流的太子背地里居然这么纯情。
她张了张嘴,支吾道:“就,就骑木马,坐上去它自己就动了。”说完她脸上都臊得慌。
这理由编的忒不像样,姬雍瞧出她神色不对,他不善地眯起眼:“别让我逮着。”
姬雍低下头,越瞧自己的自画像越是无语:“你这脑子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他卷起手里的画册,无语地敲她脑壳:“这有什么意义?”
沈鹿溪想了想:“没意义,但快乐。”她又补了句:“卑职本来也不知道这上面画的是谁,只是觉着上面的少年瞧着有些孤寂,才胡乱涂鸦了几笔。”她之前打开最后一页,就觉着令人窒息的孤独感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给画上的少年加了点表情包中和一下。
姬雍眼睫微动,潋滟凤眼直直地撞进她眼底。
沈鹿溪真是个相当奇怪的人,像他,从不会为无意义的人或事浪费时间,沈鹿溪则截然相反,一天天不知道在傻乐什么,这么一想,她干出担心画上的少年孤独,所以在少年身旁加了几句混话的事好像也不稀奇。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个怪人。”
沈鹿溪内心呵呵,你特么好意思说别人吗。
大概是连日心绪起伏,姬雍难得对沈鹿溪起了探究之心,他突然问了个贼吓人的问题:“若我有一天身受重伤到在你面前,而你手里恰好有一把能取我性命的刀,你会如何?”
他之前对沈鹿溪试探猜疑得多,这般坦然发问倒还真是头一遭,沈鹿溪吓一跳:“殿,殿下,你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啊?”
姬雍不耐道:“管这么多做什么,我乐意行吗?说。”
沈鹿溪张了张嘴:“那,那我就抽出我的四十米大刀...”她清了清嗓子:“给殿下削个苹果。”说完,她自己给自己逗乐了,嘿嘿哈哈笑个不停。
姬雍:“...”看,又开始傻乐了。
他意识到跟沈鹿溪说话不能东拉西扯,直截了当地道:“你会动手了结我吗?”
他目光紧紧落在沈鹿溪脸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沈鹿溪又给吓得不轻,毫不犹豫地道:“不会!”
姬雍听她答的大声,目光柔和了一点:“为何?”
沈鹿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答的也语无伦次:“我为啥要杀人啊?杀人犯法啊,而且还得抛尸埋尸,多麻烦啊。”这回她没等姬雍二次打断,又小心补了句:“再说,我也不想殿下死。”
姬雍嘴角似乎想要翘一下,又觉着不够矜持,忙抿了抿唇:“哦?”
沈鹿溪一脸认真地劝:“您长得这么俊,应该好好活着才是造福百姓啊,别老想什么死啊活的。”自打冯太后跟她说姬雍完美继承了太.祖皇帝那祸殃子似的美貌,她就深觉得美貌不可辜负。
“你说不想我死...”姬雍表情顿了下:“是因为我长得...俊?”每次和她说话话题都会怪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好像在等她反驳,沈鹿溪非但没反驳,还重重点头,姬雍瞬间不想再搭理她了。
沈鹿溪怕他再有什么厌世的想法,忙岔开话题,翻着画册上的一盏宫灯,宫灯上还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年画猪:“这是您小时候用的宫灯?”
姬雍爱答不理地看她一眼,过了会儿才嗯了声,淡道:“这是我的属相,当时身边一个内侍亲手绘制了送我把玩的。”他顿了下,轻轻道:“我很喜欢。”可惜最后也没能留下来。
沈鹿溪勾着他话头:“那位内侍大人呢?”
姬雍神色更淡:“死了。”
沈鹿溪笑脸一僵,不敢再在雷区蹦迪,她看了看天色:“额...天色不早了,您去睡。”
姬雍转身要走,沈鹿溪忽然在背后唤了声:“殿下。”
他侧头,沈鹿溪拿起桌上的画册递给他:“这个您留着,能找到小时候的东西可不容易,您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姬雍瞧她神色:“你当时为何要留下这卷画册?”
沈鹿溪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过去就挺喜欢的。”她干笑:“大概是因为有缘。”
有缘...姬雍轻嗤:“无用的玩意,留之何益?”
说归说,他已从她手里接过画册,连同她的涂鸦一起,收拢于袖中。
......
沈鹿溪早上照例去陪冯太后说话,没想到冯太后太热情,还留她在宫里用饭,沈鹿溪给冯太后让人添菜添的实在不好意思,一不留神吃撑了,就在慈恩宫后面的一处小花园里散步。
她才走到一处柳荫下,就被一把妩媚温柔的女音唤住了:“沈侍卫。”
沈鹿溪转过头,就见张贵妃被宫婢内侍簇拥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忙单膝行礼:“贵妃万安。”
张贵妃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闲聊一般的温声道:“近来你在太子身边当差,可还习惯?昨日多亏了你冒死救下太子,我得好好谢你才是。”她在好好谢你四字上格外加了重音。
昨日沈鹿溪救姬雍的事儿已经传到她耳朵里,她手里捏着沈家的把柄,又哄得沈鹿溪对自己忠心耿耿,她暂时没往沈鹿溪叛变那里想,只想着沈鹿溪约莫是想取信于太子,不得不说,这女人和邵言的脑回路还挺类似。
只是昨日姬雍未曾出事,她心下到底愤懑,便寻机来敲打沈鹿溪一二。
沈鹿溪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张贵妃宫里当差的,前老板关心一下跳槽员工倒也正常,她忙道:“劳贵妃过问,太子待下宽宥,卑职十分感激。”
“待下宽宥?”张贵妃扯了扯嘴角,她轻轻道:“你在太子手底下待的好,本宫就放心了,差事当的如何?”
沈鹿溪笑:“称不上好,为了不辜负您和太子的苦心栽培,卑职唯有尽心罢了。”
“那就好。”张贵妃手中丝帕掩了掩红唇,微笑道:“我虽非太子母亲,但这些年中宫无主,我也时常照拂太子那里,我待他和三皇子的心是一样的,听说他昨儿在险些坠马,我可吓坏了,太子可有碍?”她顿了顿,又问道:“太子近来身子如何,你与我细说说,我也好让太医抓几幅补药过去。”
这问题可有些逾越了,沈鹿溪不大明白古代的规矩,但也知道员工不能向老公司吐露新公司隐私的道理,更何况张贵妃这边和姬雍勉强算竞争对手?张贵妃就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她和沈鹿溪有这么熟吗?
沈鹿溪心下莫名,嘴上含糊答道:“卑职不通医理,这卑职就不知道了,不过瞧太子精神头挺足的。”
张贵妃没想到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敷衍自己,她眼底闪过道寒光,微微笑道:“太子身子既好,我就放心了。”她又轻轻一笑:“听说你近来和太子走得极近,几天之内就把他提拔着当了近卫。”
沈鹿溪心下怪异感觉更甚,赔笑:“都是托了您的福。”
张贵妃见她这般推诿敷衍,眸光已是沉了下来,冲她笑笑:“你能用心当差便很好,以后也要牢记,你效忠的人是谁。”
最后这话特地加了重音,沈鹿溪终于听出不对劲来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张贵妃已经带着人走远了。
沈鹿溪往回走的路上,越想越觉着原身和张贵妃的关系不简单,听两人说话,仿佛十分熟稔,难道...原身和张贵妃拿的是霸道富婆和小白脸之‘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剧本?
她脑补了一下张贵妃玩富婆快乐球的情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女的,她又想到张贵妃和沈家似乎有一段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难道是因为这个两人才相熟?她皱眉想了想,到底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
琼华宫里,姬雍手里把玩一卷画册,垂眸问邵言:“你说...她今日去见张贵妃了?”
邵言苦笑了声:“臣不敢欺瞒您,自打您让我派人盯着沈侍卫,卑职就未敢懈怠。”
他犹豫着道:“您对沈侍卫...”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自家太子对沈鹿溪的态度和之前比,已是天壤之别,他忍不住道:“今日看来,沈侍卫和张贵妃依旧有所勾连的,两人还谈及您昨日坠马之事。
姬雍挑了下眉:“那又如何?”他显然对沈鹿溪的动静也了如指掌,脸上满是不以为然:“她的回答还算守本分。”
邵言见他这般满不在乎的反应,心头微沉,已是觉着不好,忍不住出声发问:“殿下,对沈侍卫...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姬雍没回答,目光投向画册上的少年,少年嘴里叼了根烟斗,旁边配了许多奇怪的文字,虽可笑,却瞧着没那么孤独了。
过了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她还算有趣。”
若她能一直安分,当成个逗趣的养在府里,也未尝不可。
他目光又落到邵言身上,声音虽轻,却似警告:“做好你分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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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又重修了一下,大家可以返回重新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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