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怪怪的，平日哑娘子可不是这个脾性。”</p>
“但就在这县城里，东区谁不知道哑娘子认识那么些人，寻常人家哪个敢对她说句难听话？我可不信她会被欺负，这摆明了就是——”</p>
“你们说够了没有？大妹子是什么人大家都有眼看着的，平日你们去她摊上买点东西，哪个不是称得高高的还当场就受了免钱的吃的？这会儿跟没腰杆的麦苗似的，倒得可快！”苏阮虽然不知事实真相怎么样，但她凭自己家里家外这么多人打交道的经验，可不认为自己会看错人。</p>
“苏娘子，我们也没这么说。”</p>
“就是就是，只不过她们说得可怜……”</p>
“欸？那几个娃娃，说的就是你们。来，过来！”</p>
围观的人喊住刚刚从一旁院子门后溜出来的几个小娃子，问了问刚刚说的话。</p>
几个孩子被一群大人围着，都有点发抖的，小的已经吓哭了。</p>
冯时夏轻叹口气，放下手上的东西，从包里掏出包花生糖递给胖大姐示意给几个孩子分点，缓和他们的情绪。</p>
几个孩子得了糖，终于脸上欢喜了些。觑着冯时夏面无表情的惨白脸色和一脸凶相的另外两个大人，撅了撅嘴，说了实话。</p>
“这个婶婶来敲门，看到阿亮拿着那个木头架子就不太高兴，我们一点不知道的，桶子和木碗都是阿亮分给我们玩的，他说是他家的，没事的。后来，这个婶婶问我们要了回去，我们都给了。再后来，阿亮奶奶和娘出来了，阿亮还了东西哭了，她们就说了这个婶婶几句，但是这个婶婶没有说话的。再后来，婶婶去棚子里找什么没找到，后来阿亮奶奶从她屋里拿了婶婶桶里那杆秤出来，婶婶就有点生气了，提了东西就出门了，阿亮奶奶和娘就追了出去，后来她们就拦住了这个婶婶不让她走，又说了很多话。再后来，我们就听到婶婶叫起来了。”</p>
“她们跟这个婶婶都说啥了？”众人面面相觑，这听起来虽然有点小问题，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啊？怎么就闹起来了？</p>
“说她有钱。”</p>
“说她小心眼，说，嗯嗯，抠，要笑掉别人的大牙。”</p>
“说她是个哑巴，没人要。”</p>
“哗——”众人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直射那已经缩到一团的婆媳两人。</p>
“这个婶婶有点害怕，很想走，可是阿亮奶奶和阿亮娘都拦住她不让她走。”最先条理清楚地讲述了事情经过的孩子又补充道。</p>
“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苏阮气得脸都红了，转头瞥向已经慢慢往院子里挪的那俩婆媳，“你们先别走！我就问问？哑娘子少你们钱了？你们凭啥拦住人不让走？！”</p>
“没有没有！哑，哑娘子没少我们钱！我们就是想跟她解释几句娃子不懂事，想让她大人，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想啊！”见事情被挑得一清二楚，真的没啥背景的婆媳俩人这才开始后怕起来，两脚都有些发软，哆嗦着开了口。</p>
“哼！她可还有别的东西在你们院子里的？有就给我拿出来？见人不在就在自家做贼，这回被抓到了反倒有理了？凭白污人清白怕也是要进刑罚堂吃两板子吧？”苏阮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真的给气得要死，要不是有这群小娃子在，今儿哑娘子装腔作势、仗势欺人的名声铁定是得传了满城，全被坏透了。</p>
“我的天啊……这位大娘子，我们真的别的啥都没说啊……是，是我，都是我。可哑娘子确实是哑巴啊，但凡她说句啥，也不会弄出这天大的误会啊！求你们万万放过我这可怜的一家吧？天啊，就为的一文钱要吃板子，早知道就不要瞎好心给借这点家伙什了啊！”被自家婆婆推了一把的年轻女子只好连连鞠躬赔不是，话里话外却还是不甘心。</p>
“当你这长凳板子是脆玉做的呢？你们开扇门就白得一文钱，还有什么好摆脸子的呢？想多要几个钱就一开始大伙明明白白讲清楚就是。大妹子向来是个心软的，但凡你们少做些那样偷偷摸摸膈应人的事儿，你就是问她要杆秤，她都可能给了你。自家做了丑事还赖别人头上，以为老天真瞧不见么？今日这要是没了事就好，要是后头我在这里再听到什么难听话，我定是要找老爷们问了明白的，毁人名声到底要吃几个板子。”苏阮十分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提了地上的木桶，拉了冯时夏转身就走。</p>
走了两步还是感觉不解气，转头又朝那快要阖上的院门喊道，“我大妹子要是今儿被气出病了，我非得拉了你们上万寿医馆赔药费去！！”</p>
“就是，刚刚哑娘子都干呕了呢。”</p>
“你看这小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了。”</p>
“哟，这白生生的手都给掐得，那老婆子当自己把锄头呢？”</p>
“这家人啊，以后咱得少来往，连哑娘子这么心善的都欺负，真是良心坏透了。”</p>
看热闹的人簇拥着苏阮她们往巷口去，有人瞧见哑娘子因挎着篮子而露出的一截手臂显出一圈红，不由得愤慨了起来，就像刚刚说哑娘子背得提得的人不是她似的。</p>
这世间哪，多得是见风使舵的，难的是始终如一的信任。</p>
苏阮懒得跟这些人辩嘴，她们左不过是一时起了嫉妒心思，一时又认清了现实，好在大妹子听不到。</p>
“你这东西都是在县里做买卖常用的是不？不如就放我家去吧？之前跟你说过的，那片，离这儿也远不了几步，你要搬不动，我就帮你。我家还有两个皮小子呢，正好一把子劲没处发，提个桶扛个凳的力气足足够的，你天天喊过来帮你都没事。早先我就让你有事就来找我的，你这……唉，算了，都怪我打不好手势。”</p>
冯时夏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心有余悸的她也顾不得会不会麻烦别人了，当下就点了头，从包里掏出了60文，当一个月的租金和寄存费。</p>
“唉唉，你以为我苏阮是为了你这两个钱呐？快拿回去！你搬走点东西，我院子都要宽敞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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