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夏就耽误了一会儿，几个客人都不约而同围了上来。今天要秤的东西比较多，大娘不在，俩孩子还只能卖卖包装好的花生糖那些的，一包9铜币，数钱也能数得过来，像蛋糕到几十他们就有点够呛了。</p>
“小娘子，我都问你好几遍了，你倒是回我一句话啊！”</p>
“你这家卖什么的啊？我看看，咋个拿纱布挡起来？”</p>
偶尔还有个别新客户，不了解她这边的情况，一概用语言沟通的，在人多的时候实在让她一个头两个大。</p>
“哑娘子，百花节都过了，你怎的还在卖花啊？还有人买不？要不也送我一把呗？给我扎好看些？我瞧着这红的就挺好。”</p>
“哑娘子，这炸果子你咋非得扭成这样哩？直接摊圆饼可不更省事么？不过，好歹不跟他们说的真得一两百文一斤。啧，那些个嘴碎的。”</p>
“哑娘子，你俩娃子头上戴这个作什么？有什么讲究不成？这绣的是猫还是狗啊？”</p>
还有些老客户，不知在跟她这个“残障人士”东拉西扯些什么，甚至连小家伙们戴的帽子都要问，她看起来是很方便聊天的样子么？</p>
没办法，今天带来的货不少，已经耽误了早上最黄金的一波售卖时间了，她应付不过来的话不止会拉低营业额，更会降低顾客的购物体验，造成一系列恶性循环。</p>
遂，她一把拽住正要离开的跑腿小哥，指指摊位还有自己手里的秤。</p>
用秤，他这个本地人肯定不会比她差劲吧？</p>
看这人好像没有固定工作的样子，在她这再兼职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吧？</p>
麻子眼睛一亮，大头说达子脑子灵光，果然不是乱说的。只是：“哑娘子，那个，我，我不认字也不怎么很懂算数，怕耽误你的事。”</p>
“哎呀，你这个小哥，死脑筋的嘛？人这般多，你就帮帮忙，称好给哑娘子看下秤，她一下就算好了，肯定一点都用不上你来算。”有熟悉的客人跟着回话道。</p>
麻子一想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别人都来问他了，他难道反还要拒绝吗？试都不试？再说，虽然他算数不是很快，可他又不傻。买东西的人不也同样算得慢？</p>
所以，应该还是应付得来的。</p>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头，连工钱都没问。</p>
冯时夏为了避免重复洗手的麻烦，她把全部需要称重的蘑菇和笋那部分主要交给了跑腿小哥负责，告诉了他各种价格，蘑菇因为种类比较多，她怕人一时记不住，又重新写了价签在旁边。</p>
拿了50铜币用钱袋装了给他找零。</p>
小哥的表现还不错，逢人家买整斤都会自己算。如果遇到不是整数的，客人不多，他也自己慢慢算，算好后还跟她核实下。如果客人多，他就会直接给她看秤算。</p>
有客人议价或是要求加一点或者赠糖块什么要求的，他也不会自己拿主意，会直接来问她。</p>
最有意思的是，因着上回没包装的教训，这次她也统一用油纸和麻绳来包装笋和菇。小哥可能觉得有点浪费，没事的时候就在台面下抽几根她给狗子预备的稻草搓草绳，然后，捆笋的麻绳就省了不少。</p>
他还有一套特别的捆扎方法，多的和少的还不太一样，但基本都很牢固。</p>
本来他对用油纸包蘑菇也有点异议的，可冯时夏觉得哪怕对方带了篮子，直接让散在菜篮里也不太好，更别说跟上次似的让客人撩衣摆兜着走了。便坚持了油纸包一定要用，只是若是有篮子的话，可以不再用麻绳。</p>
关于打包，她也给跑腿小哥示范了得弄得整齐些，包出来要进来方方正正的，让人看着舒心些。</p>
这些小哥都有小心地照做。</p>
冯时夏觉得自己今天留下了这个小哥兼职是个不错的决定，这人不会见钱眼开，诚实守信，办事也认真，就现下看是个品性不错的。</p>
只是他为何是混混中的一份子，之前又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她就不知道了。就他表现出的样子，杀人放火之类的伤天害理的事，不像是做过的。</p>
她猜测是年轻气盛，游手好闲，跟那古惑仔似的，成日爱拉帮结派和打架斗殴吧。</p>
但她目前也就是临时用人，倒不必顾忌那么多，除开上一次那事，这县城治安看起来还可以，白天也没见有什么喧哗闹事的，她不是很担心别的人因为跑腿小哥而给她的摊位找麻烦。</p>
当然，最主要的，她暂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p>
“你这堆全是16文一斤？你要不要先问问哑娘子？”小伍跟麻子反复确认道。</p>
“不用问，我肯定是没记错的，你看，这还是哑娘子亲自写的呢，16个钱，数得清楚没有？”麻子拿起那个价钱给面前的“娃娃脸”看。</p>
“说谁数不清楚呢？我是说——”小伍刚提了些音量，后头传来了喝止声。</p>
“小伍，怎的了？”</p>
来人着一靛青束身绸袍并镶有圆形铜饰的茶色腰封，发顶也只用了一个简单的乌木簪，只右脸那一道长疤十分显眼。</p>
“齐伯伯！”于元是真的高兴啊，他好久都没看到这个帮了白菜的伯伯了，小艽哥哥说伯伯是出远门了。</p>
“齐，齐，齐，齐船主……”麻子腿软了，他呆滞地望着人动也动不了，又在“娃娃脸”的瞪视下惊醒般地低了头。</p>
“齐齐齐，话都说不清楚，还来做买卖呢？”小伍哼了一声，又转头跟齐康道，“齐叔，我不是见哑娘子这又有新鲜的菇么，想着咱可以买些，结果看到她好像又把枞树菇认错了，喊价过低了，才好心问问，这小子倒说我不识数。”</p>
“我，我，我不，我不是……唉……”麻子心里苦啊，他只是实话实说啊，哑娘子确实就说的那个价啊……他住在城里，以往又吃不起什么蘑菇，哪能那么门清呢？</p>
“行了，你知道了，那就按寻常价格付钱，再跟哑娘子说清楚就是。”齐康也是无奈，一回两回的，这哑娘子到底做的是什么糊涂生意，居然就这样还真让她勉强做起来了，“笋也拿点吧，上回吃着还行，算了，还是等会我自己挑。你再给家里买点零嘴，小艽不是夸口得不行吗？”</p>
说着，齐康喊住了正准备抱白菜出来的于元，特别自然地走进了冯时夏的摊位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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