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二叔的，是我给娟子姐的。你吃了娟子姐就没有了。”于元再次表示拒绝。</p>
被当面打脸的俩父子，大的假意咳嗽了两声，小的却气得不行：“给我姐的也是给我的，家里的吃的都是我的。”</p>
“二哥，你都吃了好多了的，怎么每次都不给娟子姐留点的呢？”于元叹了口气说出这句话，犹豫了下背过身从油纸包里取了一个包子递出来。</p>
“谁稀罕你这一个，不给就不给，没脸皮住我家的屋子吃我家的饭那么久，现在还这么小气。以后你大哥成亲就不要你了，我爹娘也不会要你的，我才不准你来我家，哼！”于小荣伸手“啪”地就将那个包子重重打在了地上。</p>
于元顾不得手上的痛，对于小荣的表现完全惊呆了。愣了一会儿，才万分心疼地捡起已经沾了灰的包子拍了又拍，无措地站在一边反驳：“你骗人，胡说！”</p>
于平也没想到儿子能做出这种事和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就大吼着要教训人，于小荣被吓得满院子哇哇叫地跑，最后引了方氏出来。</p>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方氏一句话也没训斥儿子，倒数落起于元的不是：“阿元，虽说荣仔比你大半岁，但其实跟你也大不了多少，娟子都多大了，她哪还馋什么吃食？再说，就算你给了娟子，反正娟子也是要荣仔吃的，这可是她亲弟弟，你直接给了荣仔不就闹不出这么多事了嘛。”</p>
“再闹也不能把好好的吃食扔地上，你总护着他，他才养成这个性子。还有，什么不要阿元，你一个小娃子知道什么？”于平还是瞪眼看着被方氏护在身后的儿子。</p>
“我才没有胡说，我就是听你和娘说的。说别人家都因为小傻子不要跟大哥成亲，还说要把他送我们家养，娘就说不会养他的。还说不会给大哥……”于小荣委屈万分地赌气道。</p>
“你还说？！”于平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抽过去。</p>
被儿子大白天揭穿私房话的方氏也直吓得去堵儿子的嘴，左右墙头瞧瞧，忙把人抢进了睡屋，砰地关上了门。</p>
于平无奈，扔了扫帚讪讪地走到于元面前，看那孩子有点呆呆的傻住了，小手无意识地还在搓着包子皮，忙抢了包子去灶房舀了水冲洗了两三遍，才递回给于元，抓住他的手安抚道：“阿元，可别听小荣的，他就是胡说的。阿长才没有不要你，他最稀罕你了。”</p>
“嗯，我知道的，”于元神色淡淡地低低应了声，没再说什么，抽回小手重新拢好包子，就冲于平告辞了，“二叔，二哥不要这个包子，那我去找娟子姐了。”</p>
“去吧去吧。”于平在心里叹口气，看看门关得紧紧的屋子，忽觉一阵头疼。</p>
于娟有点后悔自己没穿蓑衣出来，后背因为弯腰都淋得快透了，中午要吃的菜她早就摘好了，只是看着地里有点积水了不免又忙着挖排下。</p>
听到喊声的时候还愣了下，爹刚从田里回来，应该不会出门，不可能是娘，更不可能是于小荣，转身看过去，却是一个矮棕树似的小人正慢慢踩着泥埂往上边来，时不时还因为穿着不便和脚下打滑踉跄下。</p>
她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忙收了东西喊住不让人上来，自己往下去，扯了人到平地一颗能遮雨的树下。</p>
“你咋找这来了？大哥又走啦？你在家等我啊，不然有啥事就让爹跟我说，我就去西头找你啊。路上没有摔到吧？”于娟嗔怪地给于元抖抖蓑衣上的雨水。</p>
“没有，”于元摇摇头，递上一直护着没怎么打湿的油纸包，“我来给你包子的，荣仔跟我要，我说要给你吃的，我就送来了。”</p>
“大哥买的？你留着自己吃啊，姐不要，”于娟摆摆手，随即想起上次去院子看的场景，“院子里晒的柴火和干菜今日收起来了没有？可别都淋湿了。”</p>
“大哥都收好的，”于元点点头，还是把油纸包往外推，“我还有的。这是给娟子姐的。”</p>
于娟听着了，接着塞过来的纸包默默没说话。</p>
于元本想着回家了，可话到嘴边又换了另一句：“娟子姐，大哥，大哥是因为我就不能成亲吗？”</p>
“谁说的？”沉默中的于娟大惊失色。</p>
“就是，就是很多人说的。”于元两只小手揪扯着。</p>
“他们乱说的，才不是因为阿元。我听爹娘说了，都是因为别人不好，他们就想要很多钱。那种人家，我们才不想要大哥跟那样的人成亲，对不对？”于娟想想用自己朦胧的想法跟于元解释了。</p>
于元似懂非懂地迟疑着点点头。</p>
“阿元这么听话懂事，大哥以后找的嫂子肯定很喜欢阿元，也会对阿元好的。”于娟紧紧盯着于元的眼睛，大声地说给对方听，也说给自己听。</p>
感觉只要她这样认定了，事情就肯定不会变坏的。</p>
“那我家没有床给她睡了，只要她不来我家里住，我以后也给她包子和糖吃的。她生了小娃娃我也对小娃娃好的。”于元如是保证道。</p>
于娟顿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忍笑着揉揉于元的头。</p>
没想到阿元还这么认床呢，家里的床都不许别人睡的。</p>
一个人在收拾整理东西的冯时夏发现一天不见，整个院子真是大变样，除了柴火和多出来的东西，屋子里的花都被换过新的了，后院的几条小路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再不会下一脚就可能踏进的是积水坑了。</p>
不仅如此，厨房还剩了十几个包子，多了些鸡蛋、花生和碎米，后棚也堆了高高的两摞草，特别扎实。</p>
她这时有点怀疑，坡上那段是不是也是小家伙家人清理的，因为好像几乎没见其他村人往那条道上走过。</p>
看来他们家人确实不是完全不管孩子，还是定时有买米粮回来，只是，种类比较单一罢了。也有在照顾孩子的生活，只是没法那样及时全面。</p>
笸箩里的麦子和豆子是撒了水的，盆栽的姜蒜也是，小孩儿都有好好给她照看着。</p>
冯时夏不知道小孩冒着雨是去“肚仔”家了，还是别的什么重要地方，这连续好些天了，他每天都要单独出去一阵。</p>
雨势虽然没有明显变大，但还是不能淋的程度，她安静地坐在堂屋门口剥花生，偶尔戴上斗笠到院门口瞧一会儿。</p>
今日好像等得格外久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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